我所知道的,到點就要在愛人面前消失,還能收獲幸福結局的人隻有一個——辛德瑞拉。童話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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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隻抓着毛巾幫她擦拭頭發的手頓住了。我想,一個合格的女朋友,一定不會在這種時候拒絕她的請求。
“我先幫你把頭發吹幹。今天一定沒好好吃飯吧,一會再給你煮碗面條。”
距離平日的下班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我都可以用來陪她。
小淺的眼睛暗淡下去,呼了一口氣,頹然坐在床上。
我以為我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會引發一場小小的争吵,可能中午那場不愉快的交談已然成為怒火的引線。
可是沒有,小淺靜靜得不說話,任由我的指尖在她的發絲中穿梭,溫熱的風在她的發梢上撫過。
吹風機停止工作,留下一絲餘熱,在安靜的夜裡很快飄散無蹤。
我蹲下身子,趴在小淺的膝頭,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小淺,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現在是我帶班最關鍵的時期,我、我不能……”
小淺縮回手,打斷了我的話,“嗯,知道了。餓了,給我做飯。”
她甚至貼心地揚了揚嘴角,與人前那副模樣有點相似,隻是此刻的她面色清淡,沒有化妝品的點綴。
明明她如我所願,大度地體諒了我,我卻更難受了。可能是我敏感吧,總覺得我與她之間豎起了一層透明的隔閡,如果隻看着、不伸手,就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好,煎兩個荷包蛋,好不好?”我從地上站起來,膝蓋處一陣腫痛。
“可以啊。”小淺倒回床上,用身下的被子卷住了自己,“好了叫我。”
我替她熄掉了房間裡的頂燈,隻留一盞微弱的台燈。拉上移門,昏黃的燈光不顯柔和,像潮濕的河流,吞沒了她。
廚房裡,我站在破損的天花闆下面,它呈現出不規則的缺失,是上次小淺為我煮東西留下的“戰績”。
我盡可能将荷包蛋煎出漂亮的形狀,以及小淺喜歡的口感。
我時常在這種小事上精雕細琢,在她真正需要的方面,卻貧瘠得一點都給不出。
好在距離暑假也不遠了,等端午一過,高考就近在眼前。
到放暑假的時候,我應該能收到三個月的工資,拼拼湊湊,可以攢下五千塊錢。錢不多,卻也是我和小淺重啟新生活的資本。
我盤算着精确的數字,一不留神,荷包蛋煎過頭了。小淺不愛吃蛋黃完全凝結、口感過于硬實的雞蛋。
我把它盛出來,想要重新煎一個。打開冰箱,才發現放雞蛋的那塊區域,已經空空如也。
真遺憾,有些無意的失誤,彌補不了。
等面條煮完,我去房間把小淺叫了起來,“小淺,起來吃點東西吧。”
裹在被子裡的人吸了吸鼻子,穿着睡衣跟我走到客廳,坐在餐桌旁悶頭吃起面來。我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她手邊,“慢慢吃,不好意思,今天的雞蛋沒有煎好。”
小淺咬了一口實心的雞蛋,淡淡道:“你沒有必要為這種小事情道歉。”
她還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口。我猜,在她的價值判斷之中,我應該為某些别的事情說抱歉。
她隻吃了半碗面條,将碗一推,筷子随意搭在碗上面,沒有理我,又回房間睡覺去了。
我默默地,将剩下的那半碗吃完了。
等我收拾完廚房,重新回到房間,她已經又悶在被子裡睡了。
我進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隻留貼身的衣物,蹑手蹑腳爬上了床,用身體貼着小淺。
久違的體溫和細膩的肌膚,重新接觸的那一刻,我們幾乎是沒有遲疑地抱在了一起。小淺的腿緊緊攀在我的身上,額頭頂在我的肩窩處。
我哽咽着,把她抱得更緊,以至于在她的手臂上壓出了凹陷的痕迹。
我讓她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