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店裡秋裝上了嗎?
不知道。
——
完全素顔的李淺比濃妝時年輕了幾歲,剝去暈染在臉上的色彩,她的臉清透得像在深秋收獲的奶油蘋果。
“進來。”李淺并無起床的意願,向後一倒,又沾上枕頭。
客廳白亮,茶幾和沙發上鋪着許多書,多數是外文,紅紅綠綠的記号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卧室黯淡,發皺的毯子很随意地覆在她身上,一雙青筋分明的腳露在外面。床頭櫃上孤零零地擺着空酒杯,杯底酒紅色的殘漬還未幹透。
我往裡走去,李淺用白皙的小臂蓋在眼睛上,鼻頭紅紅的,像冬季染上寒霜的草莓。
酒香混進午後幹燥的空氣裡,在視覺減弱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我不受控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真絲面料未能全部蓋住那片瑩白,線條分明的臂膀呈現出細膩的質感。
等了一會,李淺拉下了手臂,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沒看我,翻開被子下床,一陣帶着淡香的、溫熱的風從被子裡湧出來。
等穿完拖鞋,她才擡起頭,指尖一挑,将那根落下來的肩帶勾回原位,胸前的瑩白被遮了大半。
絲質睡衣貼合着她柔軟的身段,在我眼前晃出高貴的質感。她像偶然掉到凡間的精靈。
我跟在她後面,看她光潔的肩頸暴露在外。
“比賽赢了嗎?”她走進客廳,倒了杯水,背着我輕飄飄問了一句。
“沒有。”
那種痛苦的感覺又上來了,如果她問我為什麼會輸,我這個死腦筋一定會把現場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她。她說不定也會笑我,嘲諷一句“我還以為趙老師很專業呢!”或者安慰兩句,“沒關系,以後還有機會。”
和學校的那些領導、同事一樣。
“哦。”李淺放下杯子,轉過身,“市裡的服裝店上秋裝了嗎?”
?
“我沒注意。”
李淺拿了個餐桌上的蘋果,沒洗,試圖用水果刀削皮。她一刀刀往外砍着,抽了個間隙擡起眼皮:“沒去逛街嗎?”
“我是去比賽的。”我糾正她。
實在看不慣她一刀削掉一口果肉,我從她手裡把蘋果拿走了,拇指壓着水果刀慢慢轉動。
李淺傾身過來,手指在我肩膀上輕輕彈了一下,有一根細細的水杉葉子落下來。我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她白纖的手指又隔着衣服,沿着我的鎖骨繞到領口前,捏着領子摩挲兩下,在我耳邊問道:“趙老師……隻穿襯衫麼?”
果皮削到最後一部分,與果肉分離,直直向下墜去。
這樣近距離的動作,讓我心跳加速。
李淺笑着拿走了我手上的蘋果,“手真巧,厲害。”
我穩下呼吸:“這隻是正常的生活技能,談不上厲害,每個人都會。”
“是嗎?我就不會。”李淺啃了一口,窩到沙發上去了。
我收走了地上的果皮,去廚房洗手,看到台面上有一隻底部壞掉的鐵鍋,像是…… 被燒穿的?
“過來坐。”她拍拍身邊的位置。
我在她身邊坐下,捧過旁邊的一本書,問道:“這些書是用來備考的嗎?”
“嗯,準備出去留學。”
“A大已經很好了,還要出去深造嗎?”
“我研究生退學了。”
她好像生來就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這些重大的變故和決定,從她的口中講出來,和“我就不會削蘋果”是一樣的分量。
李淺于我而言,是前半生見過的最自由、最神秘的存在。
“别問我為什麼退學,不想聊。”李淺在我張嘴詢問原因之前,把食指壓在了我的唇上,短短一瞬又抽走,留下一絲蘋果的香甜氣息。
“如果你考不上,怎麼辦?”我總覺得出去留學是很難很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