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這會都反應過來了,忙幫着拉扯雙方。我顧不得肩上的疼痛,攔腰抱住了李淺。她這樣沖動,到時候有理也變無理了。
李淺跟瘋了一樣,凳子被奪走,又抓起辦公桌上的一摞書,往他身上扔。
辦公室裡一片混亂。
“小姑,住手!你弄傷趙老師了!”李迦易也來拉她。
李淺總算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我。她那雙平日妖冶的眼睛裡,燃燒着憤怒的烈火。
“李淺……”我叫她。
李淺的眼睛,就像花園的矮籬,攔住被火灼至焦黑的薔薇。濃烈、暴躁……那團火焰漸漸熄滅了下去,荼靡敗散。
黑眸之中,隻剩下我的倒影。
一切重回平靜,我才感覺到臉頰上有熱熱的液體在往下流。下意識伸手,用手背蹭了一下,是血。
最标準的正紅色,沒有李淺淡紅的眼底好看。
李淺不顧旁人在場,把手伸了過來。
“我沒事。”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應該是被脆薄的文件夾或是新印的試卷紙張劃傷了皮膚。
我看向她,在人聲嘈雜的背景音裡跟她說:“冷靜一點,沖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李淺安靜下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點點頭。
事情解決得不算太圓滿,李淺和那個被霸淩的女生家長堅持要報警,對方松口道歉,接受周一在全校師生面前檢讨,并負責賠償兩位女生醫藥費的懲罰。
年級主任也跑來打圓場,告訴我和孫老師關注班上學生的思想動态。言下之意,為了學校的聲譽,這個事必須壓下來。
李淺非要帶我去醫院處理傷口。其實,這點傷,根本沒什麼,過幾天就結痂了。
我下午沒課,三班的汪老師帶着不太友善的語氣勸我:“趙老師,讓人家陪着去吧,你們班上的午休,我幫你看。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厲害的家長。”她睨了李淺一眼。
話是對我說的,情緒是對李淺的。
孫老師也湊上來,不是因為我。
他笑眯眯地盯着李淺,“這位家長,聽說你就是台球廳的老闆娘啊?你看,方便留個電話麼?後面,方便溝通。”
我内心冒出一陣煩躁。
李淺臉色冰冷:“溝通什麼?”
孫老師被嗆,“那個……我班上的學生下次再惹事,欺負你……你家孩子,可以跟我講。”
“你這次都攔不住,還下次?這位老師,麻煩讓讓。”
李淺握着我的手腕,“趙老師,我們走。”
我抓着紗布按在臉上,跟着她下樓,什麼都沒來得及拿。
“李小姐,等下,我沒帶錢包。”
李淺沒松手,“你帶着我就行了。”
“我自己能走。”
“啊?”李淺放緩了步子,“哦。”随後松開了我的手。
校門口,綠色小摩托停在緊閉的大門正中央,後視鏡上挂着白色頭盔。
李淺将頭盔給我帶上,“小心,不要動,别碰到傷口。”
溫熱的指尖與夏風相比,抽走了粗粝的磨砂感。李淺的手指沿着我的耳廓,把頭發夾到了耳後。然後,白色頭盔包裹而來。
短橋下溪水冰涼,潺潺而過。
踏闆摩托在盎然的綠意中溯遊而下,淺綠色的輕柔織物被風向後撩起。我一隻手抓着車墊,盡力往後坐。忍不住沿着骨節分明的後頸向前看去。耳後一顆淺色小痣,耳垂小而薄,下颌線清晰卻不尖銳……
不小心瞥到後視鏡中的笑顔,李淺的目光從中折射過來。
“趙老師,你在看我?”
“這兩天多關注李迦易的狀态。我在學校也會留意,有什麼問題,我們及時溝通。今天,你的做法不可取。”
“好。”
李淺沒有追問我的回答。
小鎮醫院那時候還沒那麼規範,門診醫生在我坐下之後就開始清洗傷口。李淺在一邊想看又不敢看,皺眉扭曲着身子,嘴巴裡發着“咦~”、“嗚~”的怪聲,就像痛的人是她一樣。
等處理完了,李淺看了看我臉上的傷,半蹲下來,雙手扒着醫生的辦公桌,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臂上,詢問:“醫生,這會不會留疤啊?”
醫生寫着病例,“不好說。最近忌煙忌酒,别吃辛辣重口的。不放心的話,等傷口愈合了,塗點祛疤膏。”
“那你開一支,多少錢?”
“七塊八。”醫生答她。
李淺站起身:“算了,不要了。”
……
這麼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