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儀被那冰冷的目光凍得渾身一顫，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祁珩難道根本不想納妃？

那既然不想納妃，早朝時為什麼不與那些大臣掰扯，擱這兒為難她幹嘛。

心裡将祁珩翻來覆去吐槽了一遍，臉上卻不得不重新挂上谄媚的笑，“是臣考慮不周，陛下剛登基，何須操心子嗣的問題呢，微臣看朝中那些大人也是家中太閑了，一天天的吃飽了沒事幹，陛下息怒~”

謝清儀就站在祁珩身側，一邊研墨，一邊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對他說這些讨好的話。許是室内地龍太旺，她鼻尖潤潤的，看起來似乎出了些汗。

祁珩視線不着痕迹的在她臉上掃過，冷哼一聲道，“謝卿倒是會說話。”

謝清儀赧然一笑，“吃飯的家夥罷了。”

祁珩，“......”

歎了口氣，他有些無奈地開口，“今日朝中半數的官員都提議讓朕選妃，不過是受萬相指使罷了，謝卿可有何應對之策。”

萬相？這事和萬奉先有何關系？

見她神色猶豫，吞吞吐吐，祁珩淡聲道，“但說無妨。”

“是，臣愚鈍，陛下選不選妃和萬相有何關系？”

祁珩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略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謝卿還真是大智若愚，選秀曆來都是朝臣們将親屬家眷送進後宮的好機會，而萬相恰好有個表侄女......”

說到這兒，祁珩話音一頓，見謝清儀一臉明悟的樣子，他繼續說，“謝卿可明白了？”

謝清儀點點頭，恍然大悟，難怪今日早朝萬奉先一直在煽動大家提議祁珩納妃一事。

“那陛下不選萬相的侄女不就好了嗎？”

她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不幹脆随便選幾個家世清白的女子充盈後宮，堵住悠悠衆口呢？

站在古人的立場上，尤其是皇帝，應該很少有不選妃的吧。

祁珩心中歎氣，見謝清儀一臉疑惑的樣子，似乎真的不在乎他選不選妃，心中突然有些堵得慌，也沒心思和她解釋那麼多了。擺了擺手讓人下去，“罷了，今日就到此，謝卿退下吧。”

謝清儀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墨條就要告退，看起來沒有絲毫留戀。

明日就開始放年假了，至少有七天都不用早起上朝啦！

她正要轉身出去，寂靜的殿内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謝卿，新年快樂。”

謝清儀後退的腳步一頓，擡起頭正對上祁珩看過來的眼睛，深邃淩厲，原本總是泛着冷意的雙眼此時卻滿是笑意。

心尖一動，她揚起一抹笑，輕聲道，“陛下，新年快樂。”

祁珩眸光微動，視線在那抹笑容上停留片刻，轉而吩咐福滿，“福滿。”

門外有小太監拎着一個盒子等在門口，福滿接過盒子，笑呵呵走到謝清儀面前講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

謝清儀接過來，疑惑地看了看福滿，又轉向祁珩，“陛下，這是？”

“打開看看。”

見他神神秘秘的，謝清儀也被吊起了胃口，滿眼期待地将手中的盒子打開......

“哇！”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一碟松仁奶皮酥。

福滿見她滿眼驚喜，心中也忍不住高興起來，“之前見謝大人格外喜愛這糕點，陛下特意讓禦膳房做的。”

一旁的祁珩神色有些許不自然，冷聲道，“多嘴。”

語氣中卻沒有責怪的意思，福滿縮了縮脖子，做了個閉嘴的手勢，但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謝清儀沒想到這竟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之前陪祁珩用膳時，她不過是随口誇了這糕點一句，便被這人記在了心上。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将她無意的一句話放在心裡并付出行動。

鼻尖蓦地湧起一股酸意，她難得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幹巴巴回了一句，“謝陛下......”

祁珩嗯了聲，擺了擺手，“去吧。”

謝清儀羽睫微顫，猝不及防問了句，“明日除夕，京都城熱鬧非凡，陛下可要去逛逛啊。”

祁珩拿着筆的手一頓，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謝卿明日如何安排的？”

謝清儀說，“明日要先去紫陽陪家母吃年夜飯。”頓了頓，她眸光一顫，問了句，“陛下呢，明日有何打算？”

此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有什麼好問的，祁珩一國之君想看什麼熱鬧沒有，肯定是美酒佳肴，設宴慶祝啊。

卻沒想到，祁珩搖了搖頭，“暫無安排。”

大約是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複，謝清儀有瞬間怔愣。

先帝子嗣單薄，幾個兒子都在皇權鬥争中反目成仇，祁珩也沒有納妃，偌大的皇宮内冷冷清清的，就連阖家團圓的除夕，祁珩都是孤身一人......

室内萦繞着陣陣檀香的味道，熏得她頭腦發熱，她盯着上方矜貴俊美的男人，蓦地開口，“陛下，明晚要不要和臣一起去逛逛京都城呀？”

話音落地，謝清儀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她在邀請祁珩一起過年？

她有些後悔，但更多卻是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期待。

聞言，福滿低垂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笑意，心中更喜愛謝清儀幾分了。

祁珩正在寫批注的手一頓，瞬間在奏折中暈染了一片墨迹。

見他不說話，謝清儀也慢慢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越界了，哪有臣子邀請帝王一起過節的呢。

半響，正待她想要離開時，祁珩突然淡聲道，“不了，宮外喧嚣，朕喜靜。”

雖然心中已知曉答案，但聽見他親口拒絕，謝清儀還是生出了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