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見眼前不停夾菜的手一頓,順着那白皙的手指向上,是一張泫然欲泣的臉,蒼白卻絕色。
“齊大人有所不知,之前陛下對我多有猜忌,下官一直提心吊膽,飯都吃不好,自從搭上了齊大人,這才覺得胃口好了一些,就忍不住多吃了一點,還請大人勿怪。”
齊肆平:...信了你的邪。
懶得再和謝清儀廢話,齊肆平眉心緊蹙,問道,“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謝清儀見他滿臉不耐煩,也不再繞彎子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下官有一計,陛下就是想讓我們拿不出銀子,拿不出銀子就沒法解決落岐的災情,這樣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緝拿我們,既然如此,隻要我們拿出銀子不就好了。”
齊肆平前面還聽得十分認真,直到聽到最後一句。
他壓住心中翻湧的怒氣,簡直想一刀劈開這人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謝大人,要是能拿得出銀子,本官還在這裡和你廢話嗎?!”
謝清儀假裝沒看到他那吃人的眼神,說,“真銀子沒有......”
頓了頓,待人怒氣快要爆發的時候繼續道,“假的難道也沒有嗎?”
說完,還朝齊肆平投去了複雜的一瞥,眼中充滿濃濃的疑惑。
仿佛在質疑他居然沒有理解自己話語中的暗示。
齊肆平,“......”
深吸口氣,齊肆平咬牙切齒地說,“謝大人,說話不要大喘氣!”
謝清儀咳了聲,移開目光,“這件事就交給下官了。國庫雖然空虛,但也不知一點散銀都拿不出,我們隻需要真假摻半,送到落岐後再偷偷從扶陽糧倉調撥一些大米,足夠應對這次饑荒了。”
齊肆平目光一動,面上浮現出一絲憂色,“開扶陽糧倉,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大人放心,扶陽山高水遠,消息閉塞,不會傳到陛下耳中的。”
齊肆平喝了口茶,一抹厲色在眼中閃過,“好,就照你說的辦,假銀一事就交由你負責,三日後京都城外的城隍廟彙合。”
謝清儀微微一笑,“那就三日後見。”
——
将事情敲定,謝清儀也差不多吃飽喝足,“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齊肆平端着茶杯望向窗外,沉着臉,聞言眼神都沒有給謝清儀一個,“嗯。”
謝清儀拱了拱手,徑直離開了。
很快,窗外便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隻見謝清儀攏着披風,時不時在周邊的小攤邊駐足,看起來絲毫沒有為赈災一事犯愁。
齊肆平雙眼微眯,這謝芸究竟是膽子大還是心大,這件事要是被皇帝查出來了,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她竟絲毫都沒有顧慮嗎?
以前他曾在瑞王身邊見過謝芸幾次,那時看得出瑞王對其信任有加,但謝芸很少會和他們打交道,有什麼事都是直接彙報給瑞王,當時隻覺得這人城府極深,整天闆着個臉,年紀雖小卻讓人不敢小瞧。
可自從新帝登基後,謝芸整個人性情大變,不僅沒有往日的深沉城府,甚至連基本的官場人情世故都丢掉了。想到之前外面的那些傳言,莫非謝芸真的傷到了腦袋,腦子出問題了?
若是将來瑞王真能起勢,這謝芸還是除掉比較好。
想到那日謝芸言語之中對他的威脅之意,齊肆平冷笑兩聲,什麼東西,也敢對他無禮!
齊肆平起身離開,剛下樓便有小二熱情迎了上來,“客官吃得可還滿意?一共五兩七錢,麻煩您結個賬。”
齊肆平,“......?”
齊肆平黑着臉結完賬,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很好,謝芸,很久沒人敢對本大人這麼無禮了!
......
告别了齊肆平,謝清儀晃晃悠悠在街上逛了一圈。
街邊小攤人頭攢動,謝清儀走走停停,正準備掏錢買個糕點,才驚覺自己剛才吃飯居然沒有付賬。
算了,謝清儀想,齊肆平比她有錢多了,付個賬怎麼了。
這個應該不需要AA吧?
正擰眉思索間,前面街道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有百姓的尖叫聲響起,随即一輛失控的馬車□□西撞,眼看就要跑到謝清儀面前。
車夫握緊手中的缰繩,驚慌失措的叫喊,“都讓開,讓開!”
那馬車速度極快,謝清儀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撞到她......
旁邊的路人尖叫一聲捂住眼。
生死之間,謝清儀心跳急速上升,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下意識護住腦袋。
下一刻,天旋地轉間,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而是落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清冷的松香争先恐後鑽入她的五官。
一瞬間,她的世界仿佛失去了一切感知,耳邊傳來男人強有力的心跳聲,肆無忌憚的冷香将她包圍,陌生卻安全感十足。
“嘭!”失控的馬車一頭撞上了旁邊的小攤,順着慣性停了下來。
旁邊傳來路人慶幸的歡呼聲,謝清儀怔然間睜開眼,入眼是銀色翎羽紋樣的衣襟,再往上,便蓦然撞入一雙幽深的眸中。
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