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謝清儀控制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耿帥才條件反射般松開鉗住她的手。
謝清儀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腦子徹底清醒了。濕淋淋的衣服、糟糕的環境、兇神惡煞的男人以及身上傳來的劇痛無一不在提醒她。
她,穿越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朝代,但至少能看出來她穿成了被打入天牢的朝廷官員,眼下她什麼都不知道,隻能想辦法先套點有用信息了。
謝清儀撥開額間的碎發,态度誠懇,“實不相瞞,我腦子好像出問題了。”
耿帥眉心一蹙,滿眼質疑。
謝清儀眨了眨眼,神情無辜。
耿帥:......
見她眼神清澈,神情不似作僞,耿帥原本懷疑謝清儀裝瘋賣傻的想法突然有些動搖。
難道是剛剛他摔得太狠,真把人摔出問題了?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時,旁邊傳來一聲高喝,“陛下有旨,提審謝芸。”
那聲音尖細高亢,冷不丁吓得謝清儀心一顫。
——
走出诏獄,外面風雪正盛,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冰冷的雪花順着松垮的衣襟鑽進去,刺骨的寒意瞬間在肌膚上激起一串雞皮疙瘩。謝清儀凍得牙齒打顫,被耿帥押着向前走去。
一路上,從耿帥與宣旨太監之間的對話中,謝清儀大緻了解了一些情況。
原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翰林院編撰謝芸,之前應該是瑞王一派。皇權更疊,瑞王造反不成被打入天牢,與皇位失之交臂,而謝芸,失去了這把保護傘,之前結黨營私、貪污受賄等事被人一一揭發,在禁軍統領耿帥抓捕途中,不僅對這位傳說中不近人情雷厲風行的武官大聲斥罵,罵完之後還一頭跳進了即将結冰的湖中,難怪謝清儀穿越過來時渾身都是濕的。
今日,正是新帝的正式登基之日。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封賞百官。
謝清儀被押進金銮殿時,所有封賞環節都已結束。
耿帥鉗住她,雙手發力,謝清儀便控制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一股劇痛瞬間從膝蓋傳來,她差點罵出聲。
周圍傳來數道隐晦打量的目光,謝清儀回想了一下看過的古裝劇,忍痛咬牙高呼,“陛、陛下萬歲......”
高台之上寂靜無聲,謝清儀偷偷擡眸,視線落在巍峨高台上,隻見年輕的帝王頭戴通天冠,冕旒覆面,眼神漠然,深邃的輪廓隐約可見,整個人透着冷峻而肅穆的疏離感。
雖然那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但謝清儀還是被他淩厲的氣勢吓得一抖,趕緊垂目。
好兇啊!
龍椅上,新帝祁珩目光掃過太監總管福滿。
福滿恭敬垂首,手持聖旨列步上前,“翰林院修撰謝芸—”,那聲音細長尖銳,響徹大殿。
原來真實的太監聲音和電視劇裡演的差不多呀,謝清儀有些走神。
朝堂一片沉默。
謝清儀放空出神,不為所動。
福滿:?
衆臣震驚,顯然沒想到看起來柔弱不堪的謝芸膽子竟然這般大。
感受到身邊隐隐傳來的幾道灼熱目光,高台上那抹注視尤為強烈,謝清儀疑惑擡眸,毫無防備地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
?
怎麼了這是?
謝清儀反應了幾秒,遂猛地清醒過來。
她可不就是謝芸嗎!
“臣.....臣在。”
福滿悄悄松了口氣,繼續道,“勾結叛黨,殘害忠良,謀逆犯上,其罪當誅,你可知罪?”
尖銳的聲音落下,重重砸在謝清儀心上。
嘤!
她不是謝芸,謝芸做的事情和她有什麼關系。
謝清儀低低的伏着身子,不知如何應答。
有朝臣悄悄擡頭望過來,隻見謝大人那清瘦的身形看起來搖搖欲墜,頓時讓人恻隐之心泛濫。
沉寂的大殿也傳出竊竊私語,“謝大人平日裡看起來不像是這般為人啊......”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皇位易主也不過是幾日之間,瑞王下獄之後新帝便以雷霆之勢肅清了餘黨,如此敏感時期,衆朝臣都不敢與瑞王一派沾上關系,即使有個别私下與謝芸交好的,此時也不敢貿然上前求情。
見朝堂上開始出現嘈雜之音,福滿擡高音量重複,“謝大人,你可知罪。”
如果認罪,恐怕是免不了死罪了。即使死罪可免,也得扒她一層皮下來。
謝清儀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脫身之法。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要被宰了,這也太倒黴了吧,主角光環呢!
視線掃過大殿左側的盤龍柱,謝清儀眸光微動。
現在不反抗,一旦這些罪名被坐實,明年的今天可能就不是上朝,而是别人給她上墳了!
咬了咬牙,她倏地擡眸,“陛下,臣冤枉!”
聲音剛落,群臣嘩然。
高台之上,祁珩身形微怔,眼底飛速劃過一抹暗芒。
福滿顯然沒想到謝清儀居然會喊冤,到嗓子眼的話被迫吞了回去,他餘光一轉,竟見高台上的帝王站起身來,“陛...陛下?”
強大的威壓瞬間傾瀉而出,謝清儀頂着壓力,見男人步下高台,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停下。
祁珩視線掃過眼前身形單薄的人,淩亂的發絲垂下幾縷黏在臉上,烏黑的頭發更襯得臉色蒼白不堪,似是一陣風就能吹到。
而望向他的眼神卻不似往日那樣死氣沉沉,而是藏着幾分倔強。
謝芸,今日有些反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