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讀到過的。」丁解釋。

「哦。」乙不再追問這個話題。

「這裡能量波動最大的地方，」丙沒有打招呼直接進門，邊走邊說，「是這棟廢墟。」

丙身後跟着甲。

「這樣嗎？」又說。

「你每天待在這裡，有沒有感覺不舒服？」甲問。

「沒有。」又回答迅速。

甲似乎想對又施展巫術，最終放棄：「如果感覺不舒服，随時找我。」

「再過一陣子，就能采收，可以磨成粉，也可以榨油。」又望着自己打理的植物。

「再過一陣子，能得到蛋和奶。」又望着自己照顧的動物。

她身邊，空無一人。

同伴們都在外面忙碌。

這些天，她一個人，在廢墟負責照顧動物植物。

她在對誰說？

這些天，自從到這裡開始。

那個聲音不曾停止，一直在說。

陳心取的身體不需要睡眠，又一直在聽。

〈我隻能用等價去交換一切。〉

〈這沒有幫助。〉

〈沒有。〉

〈會被改變。〉

〈不需要。〉

〈是我。〉

〈因為我。〉

「真是有趣的體驗，讓我仿佛回到過去。」

「她們也很喜歡在我腦袋裡說這些，不過可沒有你這麼溫和。你隻是在自責。」

‘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已經得到了我們的一切。’

‘無法理解。是因為無法理解你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嗎？’

‘難不成，有什麼人在控制你？讓你不再是，你？’

偶爾，也會想起過去的話。

說起來，餅幹，到底，怎麼制作？

有了材料，會成功嗎？

這個責問自己的，迷宮投射者本人……

已經負責了大部分思考。

她與其思考這些，不如思考怎麼制作餅幹。

「我說，那裡的某位，您是不是該出來了。如果您有話對我說，最好現在出來。」

這次不是又自言自語。

黑暗中，走出一個黑鬥篷人。

「這是烘培指南。除你之外無法被任何人知曉，你無法公布出去。」

黑鬥篷把一張紙交給又，再次消失在陰影中。

「這裡怎麼有張白紙？」乙發現桌上的紙，問。

「在想清單，還沒寫。」又做出回答。

她眼中，桌上隻有烘培指南。

「你會做餅幹嗎？」又問。

「不會。」

「……」又說出的烘焙指南内容變成氣泡，無法被聽見。

「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我也不會。」

「沒關系，我們可以多試幾次。」乙反而安慰。

「……你認為，會有，很多次機會？」

「不是嗎？制作餅幹。」

「……或許是的。」

這是很好的一天。

面粉，油，蛋，奶。

全部擺在桌上。

除了又之外，巫師們，

沒有烘培指南。

同伴隻能看着她做出餅幹。

「你騙了我們。」乙說。

「就算你知道，告訴我們，也不會怎樣。」丙說。

「這不是一件完美的事。」丁說。

「你好像有些不一樣。」甲說。

同伴被一直以來窺伺的怪物抓走。

怪物，一直都在。

穿過了門，等待抓走制作餅幹失敗的人。

〈你獲得勝利〉

〈甲乙丙丁離開隊伍〉

餅幹旁邊，是一把鑰匙。

又沒有去拿。

零碎話語繼續在耳邊響起。

又聽了一會。

也許是很久。

零散的隻言片語。

她靜靜坐着，面無表情。凝視鑰匙，凝視餅幹。

把這些話組合起來。

〈同伴們被抓走，我見到統治者。〉

〈後來，聽說，她們在獄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緻供出我是主謀，說我掌握大量信息。〉

〈她們沒想到統治者會召見我，相信了我的話，說出主謀的她們因無知失去價值，被審判罪行。〉

〈我獲得了勝利。〉

〈甲乙丙丁離開隊伍。〉

〈結束了。〉

「結束了？」

又說。

「這就結束了？」

「漸行漸遠的同伴，就這樣結束。還是你希望這樣結束？你什麼都知道。」

又仿佛惡魔低語。

「你什麼都知道。」

宇宙中的同類，因為想得太多。

才會來到宇宙。

即使是在臨死前也無法放下思緒。

即使是在意識與思維被剝奪時也要強行命令自己思考。

我将。

我是。

我永遠。

我。

我将永遠是這個我。

這麼想着時。奇怪東西出現，就像什麼腦袋裡常有的幻覺，任誰都會覺得自己腦袋中憑空出現的聲音是假的吧。

一直絮絮叨叨的話語停止。

【她有東西給你。很奇怪，有什麼在阻止凝聚投射。】

【拿着。】

冰涼物品出現在又手中。

是一個相框。

缺少玻璃，相框裡嵌着照片。

是某個建築外，站在一起的，五個人。

沒有臉孔。

「宇宙啊……你該是檸檬人。」

又看着相框，對還沒有離去的宇宙喃喃自語。

她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響。

如果宇宙不是檸檬宇宙，而是檸檬人，就會知道對于一個人類來說，這并不是什麼好事。

但宇宙是死的。

宇宙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外星人。

宇宙是死的。

【檸檬……人？】

【這經過我的規則管理，的确是你意識所想。】

【我不懂，無法理解。你發自内心這樣認為。】

「所以是應該。」

又感到煩了。

「快走。」

宇宙離開。

又無意識松了口氣。

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

忍耐嘔吐感。

不斷平息煩躁。

又看向鏡框中反光處。

那一小片微弱反光中，有張臉。

一張清晰的臉。清晰，但，和又最開始為自己做出的标記完全不符。

比起在宇宙中的樣子，

要更年輕，更充滿朝氣。

這是一張……少女的臉。

陳心取。不是在年輕時獲得勝利後，立刻因遭受同伴背叛想不開而死去。

在那之後，她度過了很久，很久歲月。

對于一個人類來說，即便是十年，從少年變成青年，也算很久。

壽命幾萬天的人類，人生中，有幾個十年？

又拿起鑰匙，打開門。

〈使用：掩埋的鑰匙〉

〈打開：怨恨之門〉

鑰匙落進口袋。

灰發少女腳步不停，進入門内。

〈沒有什麼需要改變。〉

〈沒有什麼會被改變。〉

［活下去。你知道我希望你活下去。我們永遠希望你，無知是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灰發少女腳步不停，走向門内深處。

「我會把她們找回來，就像當初我找回我的意識和思維一樣。」

「我會把她們帶出這座塔。」

「你内心構成的。」

「無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