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宿含，宿含低着頭，還在看雕塑。

陳心取對宿含的突然說話沒表示介意，沉思後開口：「其實不太記得了。以前好像是研究團成員，在什麼勢力統治下。」

「相當于，隻要統治不滅，是永遠的工作？」

「對，你真聰明。」陳心取有些驚訝，這孩子竟然能夠把同事不說的事說得這麼簡單易懂。

「……」又沉默。一輩子的工作。她并不想要這方面參考，陳心取看來不避諱這個話題，甚至興緻勃勃，出于聊天的禮貌，又繼續問，「……後來？」

「統治還在，研究團散了。」「後來，教皇死了。」

在聽見陳心取開口後，又就意識到這不是個好話題，聽見随後宿含說的話，立刻把話題止住。

又：「……對不起，不需要再說了。」魔法世界的同類……她不該問。

「沒關系，凡是存在一定有倒塌的那天。」陳心取完全不介意。

「……」是啊，所以神被遷怒，教堂被劫掠，教堂的鎮殿神像也隻剩下身體，陳心取駕駛警船速度慢，追上她的飛行器時彗星已經爆炸，根本不知道彗星上發生的事，說這句話有情可原，但對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能和她說幾句話嗎？」又問陳心取。

「可以。」得到爽快回答。

「宿含，」又問向一直聽兩人對話的宿含，她其實不擅長和同類對話，但不得不做，「你……有沒有什麼認識的同類，能上幫忙？」至少出面幫忙擔保，贖金她會賺，首先得能找到同類。

「同類嗎……」宿含像是在思考，但下一秒立刻做出回答，「沒有。」

果然。一個至少兩年都在酗酒的同類，會有社會交流簡直是天方夜譚。

又已經，确信了這個事實，「……我會想辦法。」

「不必了，」宿含沒有任何擡頭看人對話的意思，「謝謝你，孩子。如果不是你們，我會錯過更多……在警務站至少有吃喝……」

「你不是，要去找她嗎？」又問。

「你不是，承諾了你握着的雕塑，要去找她嗎？不是懷抱即使自己墜落宇宙也要帶上雕塑的信念才把它拿下來嗎？」

又不想激怒宿含，她隻是忽然有些無法忍受對方這逆來順受無欲無求的樣子。

與同類相遇後。

她發現自己似乎容易感到……憤怒。就像，想要知道很多事，充滿欲望。就像……從前一樣。

這不是沖動發問。她确實要處理完宿含這件事，宿含經曆了什麼她不關心，但不能讓這件因為她導緻的事這樣發展下去。

她必須解決這件事。

「你不是得知，你要找的她也在這裡，打算去見她嗎？你在浪費你的時間，這真的好嗎？」

「不好。我很不好……孩子。可是……」宿含深深低着頭。

「你害怕了。」又隔着玻璃看向宿含，「前天晚上出門走得匆忙，事到如今，你害怕了。」

「彗星……一直在找她。在整個宇宙漂浮。我……」

「那你打算怎麼辦，找到她，把雕塑放下，轉身就跑嗎？」

「我……」宿含迷茫，握着雕塑的手指收緊。

半晌，她承認，「是的。」

「那你為什麼收拾？你不是出門前收拾過了嗎？」又句句緊逼，她能确定宿含在出門前收拾的肯定不是衣着，是别的東西。

既然彗星遺迹來自宿含的世界，宿含曾經是教皇的侍從，教皇侍奉着神明，宿含多少該和彗星遺迹有些聯系。結合對方能夠攀登彗星的身體素質，魔法世界的生靈多少有些奇特能力，宿含或許能夠感知到彗星到這裡來，于是在自我懷疑中停止酗酒度日，收拾準備後出門查看。

結合這幾次觀察，那應該是……

「你不是把你喝過的酒都處理了嗎？你還要再次，再次回到那樣的日常中嗎？」

「……」宿含久久沉默。

「我不需要知道你發生了什麼，我會支付贖金來擔保你，你隻需要配合和，讓我把你從警務站帶出來。」

握着雕塑的手指動了動，忽然松開。

「我知道了。」宿含擡起頭。

「我想你說得對，孩子。你說得……對。那拜托你了。謝謝你。」

「嗯，不用謝。」又滿意點點頭。本人同意離開警務站，這件事已經完成了一半。接下來她隻需要工作賺錢再找人擔保就可以。

宿含拿出什麼，通過窗口遞出：「我把東西送到回收站了，如果有回收金寄來，會放到休息站存放處，這是鑰匙。」

會有錢。

那太好了。她可以少工作幾天。

又接過鑰匙。

「回收站，在哪裡？」

「辦公站裡。」陳心取說，「回收站沒有單獨設立據點，所以一直在辦公站，聽說那邊也缺人手。」

一條廣告信息劃過腦海。

〈回收站收購一切廢棄物品，營業時間：非活動日全天〉

「謝謝，還是不了。」又拒絕，她一點也不想去這些宇宙提供的生活場所工作，隻有活動日休假也許行，全天工作不行。

休息站存放處，又對着手中紙片沉思。

存放處沒有回收金，隻放着一張紙片。

〈很抱歉，您送來的重要物品目前無法回收，請于近日内取回〉

果然啊……商會的酒什麼的。

價值0檸檬币嗎。

但是，就算是0，回收站什麼都收，怎麼會因為無價拒絕回收。

視線停留在一個詞上。

重要物品……

物品都是因為不重要了才送去回收。

為什麼被說成是重要物品。

客套？

又覺得不是。回收站是宇宙設立的生活場所，本身不會經營不善倒閉，根本不需要讨好客人。

所以，這張紙上寫的，是真的。

宿含到底送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要是，有通訊設備，就好了。

終于，又承認了這個事實。

宇宙，就是一個沒有通訊手段的……場所。

宇宙中沒有通訊設備。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

其它地方在信息統一下和原本世界有所呼應，但通訊方面，始終空空如也。

至今為止，又沒有發現任何不通過書面文字和親自跑腿傳達信息的方式。

隻能過去了。宿含出不來，就算去問她，恐怕也會說沒關系。

做出決定，又把紙片收好，回到自己家帶上背包，準備前往回收站取回宿含的重要物品。

說起來……為什麼沒有呢。

檸檬商會機器供貨商是很厲害的同類。

也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很會偷窺的宇宙。

大概……有某些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