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招月不說話了。

「那是……什麼？」視線停留在窗外，宿含看的是燕招月之前留下的彩虹。

「彩虹。」又回答。不是所有同類都能體會彩虹出現在世界上有多美妙，還是不要解釋得好。

「吐出來的……」

「你知道。」

「知道。經常吐……」

「……你休息一會。」沒和這個同類一起住真好。大家狀态都是這麼美麗。宇宙，真好。

現狀竟然讓又情不自禁在心裡偷偷誇獎宇宙。……沒在偷窺吧。不過在也無所謂。宇宙是死物，不會有情緒反應。所以比起……勉強能夠接受。隻要，偶爾，隻是偶爾被窺視。

休息片刻後，宿含狀态明顯好了許多，能清楚進行問答。

「你是爬上來？」又确認。

「想來看看……」

「然後跳下去？」

宿含恍然驚醒，語氣焦急：「得快點起飛！要爆炸了！」

像是照應她的話，彗星内部傳來震動。

轟隆……轟隆……

又二話不說立刻操縱啟航，飛行器彈射出去。

随着轟鳴巨響，彗星……在宇宙深處。

碎裂成一塊塊。

細碎的石塊漂浮，海浪般湧向四周。

看着唯美，實際上，每一塊碎石都有可能給飛行器造成傷害。

相機記錄下這一切。

「對不起，對不起。」宿含抱着一個迷你雕塑喃喃自語。

那是一個精雕細琢的人型雕塑，身着長袍，長袍上繁複花紋清晰可見，肩膀往上……缺失頭顱。

「為了這個跳下來？」又問。

「這是，教堂尖頂的鎮殿神像。」宿含慢慢解釋，「把它拿下來會爆炸，我是爬上來的，這樣跳下去最好，沒想到這裡有同類，我非常抱歉，孩子們……」

「沒事。」又操縱飛行器極速駕駛，「現在大概波及不到，保險起見再往前開……」

叮——

相機發出沒電提示。

偏偏這個時候……

還是再行駛一段距離更安全，答應江白雪要錄像……

又餘光看看相機，看看旁邊兩人。

燕招月肯定不行，飛行器在她來看和會飛的透明石頭沒任何區别。

「宿含，你會開飛行器嗎？」

「會吧。」宿含思索，「我記得……會。」

「相機沒電了，我要換電池，能拜托你開一小會嗎？」

「行。」宿含接過操縱盤，飛行器行駛速度慢慢下降。

又坐到副駕駛研究怎麼換電池。

江白雪好像是這麼換的？

把這裡打開……

「嗯？」

終于研究完如何更換電池，餘光瞥到後視鏡，後視鏡中，一輛不太平常的飛行器跟在後面。

「那個啊？」燕招月說，「餐飲站出發後就在，和我們同路，一直在後面，不重要吧？反正地方這麼大……」話沒說完被打斷。

「這裡是警務站，前面的飛船快停下來，重複，前面的飛船快停下來！」

後面飛行器升起喇叭，中氣十足的威嚴女聲傳來。

「……」又看了看後視鏡。問題，重要。

【逃跑/戰鬥】

……她沒駕駛證。迅速做出決斷。

【立刻逃跑】反正對方追不上。戰鬥隻會更糟。

「啊？停下？」似乎是被尖銳聲音吵到，宿含捂住頭，一頭亂發被她抓得更亂，操縱刹車，「行。」

飛行器，停住了。

「停下那句話，不是我說的。」又說。

「不是嗎？」宿含看她，進行确認。

「不是。」又很确定地搖頭。

……從一開始，是她的失誤。

不太平常的飛行器繞到面前攔住去路。

飛行器中，走出一名青年女警。

「我是警務站員工。該飛船已超速！駕駛員是哪位？」女警手持證件展示給三人看。

【警務站員工證】

【姓名：陳心取】

【編号：**】

「駕駛員是你？這可不行。」陳心取一見到衣着不整頭發亂得看不出臉的宿含直皺眉，「頭發這麼亂會阻礙視線，不梳理怎麼能安全駕駛！」

女警扯下自己的發圈，「快點，好好紮上！」

宿含确認般看着又的臉：「好像……不是你在說話？」

「嗯，不是。」說起來，記不清臉和分不清聲音，應該是絕配吧。

「原來如此。」宿含接過遞來的發圈，把自己頭發攏到一起，在腦後随便紮了個低馬尾。

亂發下，是一張二十歲上下年輕面孔。

「嗯？」陳心取嗅了嗅，「你喝酒了？！」說着拿出工具在宿含身上掃描。

工具叫了起來。

「喝酒不開船，開船不喝酒！你不光超速，你還喝酒！還帶孩子一起！」陳心取眉頭皺得更深。

燕招月：「……？」莫名其妙的。

又：「……」她現在想起檸檬味之外的是什麼了。是酒。商會，……賣酒？連氣泡水都沒有的商會竟然賣酒？啊，好生氣。再記一筆好了。

「……今天沒喝。」靜默中，宿含開口。

「昨天也不行。」陳心取說。

「前天。」

「不行。有殘留就是有殘留，酗酒我不管，超速和酒駕不行，你跟我走！」陳心取看向兩個孩子，「我送你們回去，你們……這位是姐姐吧，你們姐姐得在警務站住一陣子，稍後警務站會進行判定，如果沒有其它嚴重行為，可以找大人來繳納罰款擔保釋放。」

「警務站，管理秩序的，超速……喝酒……」燕招月漸漸理清現狀，「我們不行嗎，繳納罰款？」

「你們兩個還太小，得找大人來。」

「……」又保持沉默。

「彗星爆炸了，這你不問？」燕招月說。

「那個東西飛在天上，遲早要掉下來，和你們沒關系，不必管。」陳心取回答。

直到這時，又才開口訊問：「你……不記得我？」

又很确定眼前女性就是上次活動開始前撞到她的同類，服裝不同，臉是一樣的。

「對不起，你們見過我？」陳心取耐心解釋，「我不擅長認人，如果你們見過我，像你們這麼小的孩子，我相信你們不會做不好的事，警務站員工很少，一直招不到同類……也許是你們曾經向警務站求助過，所以見過我。」

「你們平時，一直工作嗎？」

「活動日會輪流休息去維護秩序。」

活動日也全年無休……這就是招不到同類的原因吧。來到宇宙也繼續工作……能接受的同類，還是有的。看起來很少就是了，全宇宙内，數不勝數同類中，有兩位數。

「……」「……」

燕招月顯然已經弄明白狀況，身邊兩個同類一個超速駕駛，一個喝酒駕駛，喝酒駕駛的因為運氣不濟付了全責，如果她說出真相，喜歡的灰發少女也會被警務站抓走關起來，她才不說。

兩個孩子沉默地坐上警船，被拘者也坐在一旁，陳心取做好拖拽措施回到船上，遞給兩個孩子毛毯，也給被拘者一條。

「夜裡涼，蓋上吧。」

「啊。」宿含接過。

「……謝謝。」又道謝。

「……」燕招月決定一句話不說。

宿含看起來不想說任何話，望着窗外發呆。

又也什麼沒有問。

「地址是這裡。」陳心取把兩個孩子送到休息站外，「你們兩個好好休息，其它事明天再說。」

「……」又覺得不行。

如果不是她要宿含幫忙駕駛，宿含現在不會被拘留。她得想辦法讓她出來，也得贖回江白雪的飛行器。要找工作了。

「多謝你們……住在隔壁的…孩子。」宿含開口，「回去休息，不必管我。時間過了會出來的。」

「隔壁……」

「那裡。」宿含指着又隔壁左側盒子，「這一路上我确認聽見過你們的聲音，别擔心，孩子們。」

宿含被帶走了。

兩人在休息站走廊上，看着深夜中光亮拖拽飛行器遠去。

「去睡覺？」燕招月問。

「得睡覺。」又說，「你明天要去廚師班上課，我來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