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兩人繼續踏上旅程，尋找魔王蹤迹。

為了不被發現，兩人避開固定角色，和來時一樣專挑小路走。

走着走着，路越來越偏，小巷前方始終有個影子。

有個……人？一直走在她們前方，不時回頭看，好像頻頻确認什麼。

這會同類們沒時間做别的，是固定角色？

又覺得奇怪。

是固定角色，怎麼會對她這個通緝犯無動于衷？

梅麗也發現不對勁，直接出聲：「喂！」

聽見聲音，那人跑了起來。

梅麗立刻就追。

那人跑得不是很快，始終保持在視野内。

就這樣追着。

景色不知不覺改變，建築消失不見，樹木越來越茂密。

這是，另一邊的森林？

和補給站所處方位不同，好像從未來過。

「喂！」梅麗大喊着追逐，「我命令你停下！」

此刻，樹木環繞，密林重樹影重重，從樹木間望去，看見的是另一棵樹的影子。

那道身影停在前方，和樹影比起來異常好辨認。

梅麗環視四周，大聲質問：「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麼不說話？」

又跟在兩人後面跑，她一直記得兩人跑去的方向，跑跑停停，前面傳來梅麗的問話聲，卻始終沒有另一個人的聲音。

咔哒。

什麼東西踩在腳下，形狀不規則，像是石頭，很亮。

是寶石……

【觸發魔王蹤迹】

「……」意識消失前，又在想一件事。

……再次過來了。

經曆幾次讨伐之後。

因為現在隻有這個地方，隻見過這個地方。

向裡面看的時候，被發現了。

是比那個小孩大，長得有點像的大人。

原來，人類都長得很像？

被叫進去吃飯了。

那個大人說，不吃東西會餓。

餓是什麼？

就是很難受的感覺！小孩這麼對她搭話了。

那……原來沒東西吃時的感覺，是餓了。

這小孩……是不記得她了嗎？最近才見過啊。

一連吃了好多次飯。

小孩除了吃飯，還要讀書寫字。

書也是方形的。

字看不懂。

據說和用來說話的語言一樣，字是寫在紙上的語言。

……人類說的話，是叫語言的東西。

附近移動的生靈，自稱是人類。

人類總到她的地盤。擅自拿東西，擅自對她發動攻擊。

不管還擊多少次，人類源源不斷到來。

偶爾到人類的地盤去，學會了語言。

原來，人類把攻擊與被還擊叫做讨伐。

一開始，附近到處有人住。

人類消失得很快，一開始附近隻有柱子。

後來搭柱子的人不見了，住在柱子下的人也不見了。

現在是房子。

過不了多久，房子裡的人也會不見的吧。

壽命短暫的人類。

但是為什麼？

人類的語言沒有随着更換改變？聽起來一模一樣。

……知道了，很多東西。

時間會流逝，一天一天過去的，是時間。

人類在黑暗中，會使用火光。

火光小小的，像一片岩漿。

每個人類都有名字。

因為是字，所以要寫在紙上。

……會寫字了。

小孩總是在畫畫，平時很黑，火光珍貴，小孩總是摸黑畫畫，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畫了什麼，黑乎乎一片。

有發亮的東西就好了。

會有色彩吧。

不是黑色，不和黑夜融為一體，晚上就能看見了。

發亮的東西，有嗎？

這個世界上，發亮的東西。

是火山。

火山總是處在朦胧紅光裡。

紅色是世界的顔色。

小孩說自己是棕色的，有一頭棕發。

那我呢？

你是玫紅色！

不是紅色嗎？

比紅色淺啦！

啊？那比玫紅再淺呢？

粉色！再淺是淺粉色！

又淺又粉？那是什麼色啊？

是淺得幾乎沒有顔色的紅色！看見這麼淺的紅色，就知道是淺粉色了！

……好吧，那你用别的顔色會不會好點。

小孩知道這麼多顔色，畫的畫是黑的，黑色顔料是從她花園裡飄來的灰。

沒有！因為顔料，很——貴！

小孩拉長聲音去說那個詞。

……這樣啊。

說到底，紅色又是什麼顔色？

顔色與顔色，有明顯區别嗎？

……如果能夠辨别。

那些火山附近的石頭。

應該有顔色吧。

……

……

失重感減退。

又瞬間奪回意識，向梅麗那邊跑去。

梅麗一個人站在空地上。

地上，有一個……洞？

裡面黑漆漆，看不清東西。

「出現了哦。」梅麗指着地上出現的洞口，「那個人進去了。」

是這個時候。

梅麗有追逐的理由。又能感覺到，不管那是什麼，一定有什麼在。

她自己也有，她要找到魔王，向魔王要鍋架來煮湯。

那麼，她和梅麗的目的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過程。

那不重要。

「洞很難跳下去。得是能走的路才行，我猜，這下面一定有路。」梅麗隻是注視洞口，想到什麼做什麼的少女就這樣看着黑黝黝的地下空間，「進去？」

梅麗望着洞口的樣子，和望着夜空的樣子很像。

有些……難以形容。

所以，這又是一個選擇。

怎麼會有誰能為自己之外的同類做出選擇？

選擇不隻是黑黝黝的洞口。也不一定非要這時候面對。

逼着自己站在某個時間面前，做出選擇後，求仁得仁，得非所願，一無所獲。大部分同類這樣來到宇宙。

又從不輕易為什麼人做出什麼選擇，她不想負擔任何事。

在梅麗望向地面時，又擡頭看天空。

這次，又看見了森林中的黃昏。

橘黃色光暈在天際與地平線交彙處投射出剪影，越來越細小的彎月在黃昏時便已高挂天際。

黃昏……似乎來得有些早，感覺下午沒過去多久。

一直在跑，難以察覺時間流逝。

「第二天了。」梅麗說。

聽起來像在說今天從傍晚剛剛開始。

但說不定。

又知道，宇宙中的同類傾向于過自己的時間。

她也一樣。

她隻過今天。

「魔王是不能見光的存在，一直生活在永夜裡。走吧。去找魔王。」

梅麗一腳踩進黑暗。

黑。

黑得看不見。

腳下是地面，沒有障礙物，隻是很黑，從未有光降臨那麼黑。

又下意識閉上眼。睜眼什麼都看不到，會想要把眼睛閉起來，不斷反複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無法看見這件事。

「唉……」梅麗歎氣，「會亮起來。得想想宮殿是什麼樣子。」

眼前忽然明亮起來，比起黑得看不見稍微明亮，整片空間被微弱紅光籠罩。

又想到那個魔法。

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魔法。

……使用魔法需要什麼？

她以為的魔法，真的是魔法嗎？

是和宇宙相關的信息。

如果要更好生活，不得不去了解。

又……不喜歡不得不去做的事。

如果，知道了要面對選擇，她還會參加活動嗎？

如果，知道了要不告而别，她還會願意相遇嗎？

「……」

所以，就算不問，也已經發生。

所以，就算問了，也不會怎樣。

她沒能告别自己，因此來到宇宙。

是這樣的。

「……」

「……」

「魔法……」「還差一天。」

又打算開口同時，梅麗說。

「還差一個。」梅麗不想讓又說下去，「我帶你去找。」

地面下的空間被紅光籠罩，像洞窟，也像室内，又甚至看見了宇宙中的建築，石頭，磚瓦，休息站，就這樣混搭在一起，路上不時散落發光寶石。

這片空間大得出奇，卻再沒有東西可看，又隻能盯着地上的寶石，數數。

「你們啊，總是喜歡這些石頭。」梅麗上下抛起寶石，寶石互相碰撞，她腳下粉末晶瑩。

梅麗走出一條閃爍光芒的路。

梅麗留下一條閃爍光芒的路。

混搭風格背景中，出現了物體。

幽光下，那物體很亮，散發銀白色光芒。

還有什麼東西，坐在銀白色物體上。

也是亮的，亮閃閃。高大，晃眼。

「那是……王座上的魔王？」又不确定地問。

「是呀。」得到肯定回答。

兩人向閃亮的王座和魔王靠近。

「這是什麼東西？」

附近地上歪歪斜斜倒着許多圓形物體。

梅麗踢翻其中一個，圓形物體滾了幾滾，從中流出清澈液體。

淡淡的，散發檸檬清香。

「罐子…和檸檬……？」梅麗好像在思考，「有誰來過這裡？但是魔王還在。」

「沒關系，魔王還在。」下一秒，她不再在意這件事，徑直走向王座和王座上的魔王。

「嘿。」

梅麗伸手觸碰魔王。

魔王的空殼變成寶石，落在地上。

随着魔王倒下，梅麗看向一言不發的又。

出乎意料，又不高興。沒什麼表情。

坐上去呀，許個願望。

梅麗看起來這樣期待着。

又無動于衷。

「你不要，坐上王座？」也許是紅光掩映，梅麗的微笑有些怪異，「魔王沒有發怒，它倒下了，許個願望。」

她這樣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