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梁遠山回答，他又接着說道。

“我沖着你一拳砸了過去，還好你躲開了沒受傷。當時我說認錯了人，這個理由雖然不假，但也不完全正确……”

他頓了頓，飛快地瞄了一眼梁遠山。

“我以為你是司徒。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聲音和習慣性的小動作都完全相同。要不是這是現代社會，以及你沒有留長頭發——恐怕我會不止一次把你們認錯。”

“……”

梁遠山搭在桌面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一下。

這才是江笒真正想說的秘密，前面都是鋪墊而已。

梁遠山沒開口，他不免更加緊張了，急匆匆把後續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但是！撇開初遇的烏龍不談，咱們相處了這麼久，我早就知道遠山哥你是什麼樣的人了。你跟司徒枥那個混帳，完全就是兩個人！”

“平心而論，在去邊關之前司徒對我也很好。但在他眼裡，或許我永遠都隻是個小孩……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去邊關的決定也好，對那個位子的野心也好——這些想法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冒出來的，但我與他日日呆在一起，他從未告訴過我。他教我讀書認字，贊我做的菜好吃，這些事我都記在心裡……但我依然覺得，我離他很遠很遠，仿佛從來沒站到過他的身邊。”

江笒說着說着，還沒見梁遠山怎麼樣，反而把自己說得心中一股酸意湧起。

鼻子有點堵堵的，剛才被強忍下去的淚水再次沖了出來，在眼圈裡打轉。

不行，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哭！這可是最關鍵的時候呀！

江笒用力甩了甩頭，然後長長舒了口氣，重新振作起來。

“抱歉啊，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遠山哥，我想說的是——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你比司徒枥要好太多了！”

少年清脆的聲音提高了許多。

“你從來不會瞞着我自顧自地做某些所謂‘對我好’的事，也沒有看不起我，一直以來都很重視我對美食的執着。我要建竹華齋，想要把它打造成華國第一的餐飲品牌——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普通學生，就連爸媽都不信任我，覺得我隻是小孩子瞎說話。但你從來沒這麼說過！是你一直支持我追求夢想，為我提供資金方面的援助，而且在被江尚柏的人刁難的時候、你也是第一個站到我身邊的。”

剛剛還泛着酸澀的胸口，不知何時早已被柔和的暖意填滿。

随着話語不斷湧現在腦海裡地那些回憶，就像粉色的棉花糖一樣帶着絲絲的甜味，仿佛能溫柔地把他包裹在其中。

江笒睜大眼睛，認真地看着梁遠山。

“你很尊重我，讓我覺得我們始終能并肩站在一起。即使對我有感情，也能抑制住見面的沖動，耐心地給了我獨自思考的時間……”

“以及，我也得為那個時候的自己道歉。對不起，我是個膽小鬼，意識到你的感情後腦子一片空白；僅僅是因為同樣的性别、同樣的臉、還有過去對段天德那個王八蛋的陰影，就抱着逃避的心情躲了這麼久。但是，在分開的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想清楚了。我覺得……我應該好好回應你的感情。”

江笒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

“遠山哥，我答應你的邀請。”

“無論是一起跨年，還是一起在星空下看煙花；抑或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每天清晨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這些邀請，我全都答應。”

随着話語被一一傾吐出口，那些在飄雪的街道上、梁遠山曾經描繪過的美好場景，紛紛出現在了腦海裡。

少年眼神堅定，沒有一絲動搖地直直望着對方，然而早在不知什麼時候，紅透的耳根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白皙的膚色像是被火輕輕燎過一樣，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仿若天際染上晚霞的雲朵。

原本他的外貌隻能說是清麗秀氣，歸功于他親和的性格，并不是第一眼望去便能驚豔衆人的長相。然而如今泛起這一抹紅暈，就像是燭火瞬間點亮整張面容一般，霎時間生動了許多。少年的眼尾微微泛紅，眸光閃爍，帶着幾分羞澀與赧然，叫人隻需瞥一眼、心跳便狠狠漏跳一拍。

“——遠山哥。”

江笒輕輕地喊了一聲梁遠山的名字。

接着，他大大地舒展開手臂，期待地望向青年，小聲說道。

“我能抱一下你嗎？”

——終于說出來了！

在心中糾結了數十天的煩惱與困惑，就像被梳理整齊的毛線團一樣，一股腦地全被倒了出來。這一瞬間，腦海不再亂糟糟的，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江笒擡起頭，臉上是根本藏不住的燦爛笑容。

然而，他滿心滿意地沉浸在傾訴心聲的喜悅中，壓根沒發現梁遠山的不對。

他就那樣傻乎乎地一直舉着手，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對方的回應。

隔了好一會，他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迷茫地眨了眨眼。

“遠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