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山很不爽。
他常年在國外呆着,對影視劇興趣一般,沒聽說過花鸢這個名字。
但即使是他也不可否認,花鸢的長相跟時下流行的那種大眼睛尖下巴、追求少女感的幼态審美不同,是那種豔麗得十分大氣的長相,非常有魅力。
這樣一位美得如同牡丹花一般的影後,跟江笒這個乖巧清秀的少年站在一起,一大一小挨得很近,就跟一幅畫一般美得十分和諧。
所以,那些彈幕嚷嚷着什麼嗑cp,也不是毫無理由。
他完全能理解那些人為什麼會這樣起哄。
但是,他就是很不爽。
不過是旁觀者,他們懂什麼。
一直陪伴在竹子身邊的人,明明就是他。竹子的理想型,也根本不可能是隻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
然而一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又隐隐升起一絲不安。
萬一……江笒真的心動了呢?
畢竟,那小孩從來沒說過喜歡同性。
江笒生活在國内,由保守的老人家撫養長大,也從來沒接觸過邊緣文化——自己又怎麼能如此笃定他一定不會看上花鸢?
梁遠山垂下眼。
一直溫水煮青蛙下去,恐怕會被别人捷足先登。
就竹子那感情雷達的遲鈍程度,暗示了那麼多遍,他還傻乎乎地把自己當純粹的大哥。
要不……不再理會那算命先生的建議,試試明示?
身旁傳來工作人員試探性的詢問,重新喚回了梁遠山的注意力。
他淡淡望去,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取景框中親密接觸的二人。
江笒教會了莫家峻切肉,又跑去手把手地教花鸢。
身軀單薄的少年微微彎下腰,背對着廚房外的攝像,衣擺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纖細的手指握在花鸢的手肘上,耐心而詳細地告訴她下刀的技巧。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梁遠山的側臉,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幹笑着沒話找話道。
“哈哈,梁先生您看,我這還是第一次拍到這麼和諧的綜藝過程。之前也跟拍過幾回,嘉賓們多多少少都會捅點婁子。也就多虧咱們花影後有這隐藏家世,跟江老闆有共同語言。那句話叫什麼來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哈哈……哈哈。”
他努力幹笑了兩聲,但到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弱了下來。
不是哥們,他是哪句話說錯了嗎?
總覺得梁先生更不高興了啊,救命!
完了!這位可是來頭不小啊,要是哪裡不小心惹着他了,那他的年終獎……
心裡的碎碎念哀嚎還沒落下,方才一直沉默的青年忽然動了。
他擡起手,點了點取景框外的莫家峻。
“你一直拍他倆,莫先生被你落下都快十分鐘了。”
青年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話語中包含的情緒。
“别忘了這是雙人組隊,嘉賓不是隻有一個人。”
“啊——對、對!”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
梁先生說得是啊!他剛才也是被炒CP什麼的跟沖昏了頭,一直怼着影後和江笒拍,都快把江笒拍成節目組嘉賓了。
人家前市長好不容易答應上節目,他要是把人家拍得跟查無此人似的,那還得了?
還好有梁先生提醒!不然别說年終獎,光是不扣工資都得燒香拜佛了!
“嘶,我這就補救一下。”
工作人員趕緊埋頭苦幹,一邊移動攝像頭,一邊小聲和另外幾人商量怎麼挽救。
【笑死,莫市長就站旁邊傻愣愣看着,好像被罰站的小學生。】
【不過他看得好認真啊,跟剛開始發呆的樣子不太一樣。】
【你們發現沒,江笒講解的時候他手指也會跟着動。這是聽上心了吧?前市長也怪可愛的,不是那種頑固老頭嘛。】
移動了攝像頭以後,關于莫家峻的讨論彈幕也多了幾條。
工作人員這才松了口氣,扭過頭:“謝謝哈,梁先……咦,梁先生呢?”
剛才還站在廚房外面默默旁觀做菜的青年,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工作人員一頭霧水,随手拉住剛才負責給嘉賓送圍裙的小王。
“哎帥哥,那位梁先生呢?剛才還在的呀?我還沒跟他道謝呢!”
小王愣了愣,老老實實地回答。
“他看了一會江哥,然後就走了。可能還有别的事要忙吧?”
“這樣啊,好遺憾。”
工作人員撓了撓頭。
江老闆跟梁先生關系好像挺好的,待會等拍攝結束,跟江老闆提一句讓他轉告一聲多謝就好了。
想到這兒,他不再繼續糾結,很快就把這事抛之腦後,繼續全神貫注地拍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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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廚房裡的江笒專心緻志教倆人做飯,壓根沒發現外頭的暗流湧動。
他舒了口氣,把雞肉都裝好,說道。
“好啦!這樣就算把雞拆完了。”
莫家峻摘下手套,清了清嗓子。
“下一步是什麼?”
“鍋内熬油略炒,以盆蓋定。”
江笒逐字逐句說罷,走到爐子前熟練地開火。
赤紅色的火苗蹭的竄起,兇猛的樣子仿佛要撲到人臉上一般。
莫家峻哪裡見過這等陣仗,瞳孔一縮下意識退後一步,卻見江笒面不改色地單手提起鐵鍋,動作熟練地把繞着鍋竈飛速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