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舞我也學過，但我跳起來怎麼就沒這麼好看呢？】

【你别說，這首曲子我也聽過，但我練了好久都沒練出來……這彈琴的和跳舞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咦，陸哥幹什麼呢？咱們正看得高興，怎麼忽然就動攝像頭了？】

昏暗的燈光下，直播間裡的鏡頭先是劇烈地晃動了好一會。

過了一陣，才再度停下。

出現在鏡頭裡的，是陸超那張熟悉的臉。

似乎是把運動相機固定在了桌上某個位置，鏡頭背對舞台，正面拍攝陸超出現在桌子以上的上半身。

【陸哥不地道啊，放我回去看小姐姐！】

【就是啊，我還想琢磨着看看怎麼跳的呢！】

【……我在想，前面那幾位是不是搞錯重點了？咱們陸哥來這可不是為了看歌舞表演，是來吃飯的啊！】

【咳咳，還真是。我都看入迷了，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陸超壓低聲音，指了指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幾個盤子。

“别顧着看表演了！就剛才，竹華齋上菜了。”

鏡頭的位置有點低，加上光線黯淡，不大能看清盤中裝的是什麼。

頓時又有幾個心急的彈幕飄過，催陸超好好介紹一下這都是啥。

“呃，我記得是有菜譜來着，等等我哈。”

陸超撓了撓頭，在桌上摸了一會，才找到一張小卡片。

先前記者直播的時候還沒展示清楚，這回陸超十分體貼，先是把卡片在鏡頭前放了一會，讓大家都看清楚後才收回來。

這卡片似乎是用毛筆手寫的，字迹端正秀麗，即使是陸超這種完全不懂書法的門外漢看來也覺得很漂亮，一點不輸打印體。

【我去，這是江笒的字啊！】

【對對對，我是A市本地人，竹華齋老粉了。小江老闆不但會做菜還會寫一手好字，竹華齋的牌匾都是他自己寫的。】

【啊？真的假的，這麼全能？不過這字看着也确實年輕，漂亮得來還挺有銳氣的，符合他的性格。】

陸超沒空搭理彈幕，而是眯着眼慢慢念出上面的文字。

“最靠左的這一道，叫河祇粥。古詩有雲，酌醴焚枯——我靠這字也太難念了，為難文盲啊——比遊天台山，取幹魚浸洗，截作細塊，與米粥一同煮，加胡椒，能愈頭風。”

他磕磕絆絆念完，擡頭望向鏡頭，目光了裡多了幾分清澈的茫然，愣愣問道。

“這粥還能治病？啥叫頭風啊？”

彈幕跟他混熟了，也不給他面子，紛紛笑了起來。

【笑死我了，陸哥來吃個飯，結果吃了知識的苦。】

【頭風就是偏頭痛啊，陸哥這都不知道，太笨了。】

【弱弱地說一句……你們别嘲陸哥了，他至少知道‘酌醴’這倆字怎麼念，我一個大學生看了都頭暈，剛從百度字典出來。】

“哎，我最近還真有點頭疼啊。可能是平時老熬夜，再加上前幾天感冒了沒好全，第二天起來腦子嗡嗡響，特難受。”

陸超看完彈幕，兩眼一亮，小聲說道。

“這粥真能治頭痛？”

世界上還真有那麼巧的事，寫着能愈頭風的粥真就遇到了偏頭痛的人。

彈幕都是愛湊熱鬧的，都開始起哄。

【那陸哥你快試試，要是沒效果的話也算是打假了。】

【我感覺這個寫得有點誇張了……真有那麼神，那還去什麼醫院啊？都來竹華齋吃飯得了。】

【那也沒法啊，他自己寫上去的，還不許别人試試真假了？】

“别吵，你陸哥都看不過來了。前面那個兄弟沒說錯哈，我來這兒就是打假的。”

陸超咳了一聲，制止彈幕上的火藥味。

“竹華齋說到底也是個餐廳，要是飯菜不行，歌舞服務什麼的就算弄得再好我也……咳！”

【陸哥心虛了吧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這是真的被漂亮小姐姐和表演擄獲身心了啊！】

“——我也不推薦你們來。行了，看看這粥裡都裝了什麼靈丹妙藥。”

陸超繃着臉補上最後一句，而後飛快轉移話題，拿起碗邊放着的古樸木勺攪了攪碗底。

粥裡東西還挺多的，一點也不稀，舍得放料。

陸超眯起眼舀了一勺，湊過去聞聞味道。

“跟菜牌上寫的差不多，有股魚味。但是聞着一點也不腥，也沒什麼魚刺，看來仔細處理過了。其他醬料我是看不出來，試試喝一口哈。”

說完，他就把那一勺河祇粥送進嘴裡。

下一秒，他就猛地瞪圓了眼睛，以這種略顯滑稽的表情震驚地望向鏡頭。

【陸哥咋了？被魚刺卡着了？】

【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卡着魚刺不至于吃驚成這樣吧……】

【嗨，我知道，是太好吃了。先前我帶過幾個朋友去A市竹華齋，這表情跟批發一樣，所有人吃完第一口都這樣。】

【别愣那，快說詞！】

又是一串浩浩蕩蕩的彈幕飄過屏幕。

陸超隔了好一會才咽下那口粥，還沒擦嘴就激動地湊到鏡頭面前，嗓音都差點沒壓住。

“我去，太好喝了！帶着魚肉的海鮮味，但又不像新鮮撈上來的魚那樣一股腥臭，味道淡淡的不算重，但是很有存在感。我也不知道這怎麼晾成幹魚的，那肉特有嚼勁，是越嚼越香的那種味道。然後最特别的是，它裡頭放了胡椒啊！那個味道是真的很搶眼，剛吃進嘴裡會覺得有點嗆口，但咽下去後味道就不一樣了！整碗粥的味道都給提起來了，特别豐富特别有層次感，我這輩子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粥！”

他一沒忍住就說了半天，滔滔不絕的，坐在旁邊的客人都沒忍住瞥了他一眼。

但陸超可管不着那麼多，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又接連喝了幾口。

他算是琢磨出來了，這碗粥就得趁熱喝。溫度剛剛好，不燙喉嚨也不會顯得太冷，搭配着胡椒的辣味，整個人像是置身暖洋洋的被爐中一般，通身暢快。

呼噜呼噜喝了一會，那一碗粥就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