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世的記憶裡，江笒當然也知道外國人的存在。
但要說親身看見，這還是頭一回。
上輩子，夏朝也曾迎接過幾個來自海外的使者。
不過那些使者大多都是胡子拉碴，不修邊幅，一個個膀大腰圓，比夏朝人要魯莽得多。
壓根不像現在看到的漂亮女郎一樣，打扮得這麼、這麼——
想到這裡，他再一次偷偷擡頭，瞥了眼那兩個站在不遠處的外國女人。
雖然現在是冬天，但大概因為休息室裡有暖氣，她們都脫了厚厚的外套，露出了穿在裡面的緊身毛衣内搭。
下半身更是像不怕冷似的，穿着同款的短裙和長靴。
江笒在心中默默驚歎。
他本就不是什麼恪守禮儀的老古董，自然也不會對女孩子的穿衣風格做出評價。隻不過頭一次看見，多少有點驚訝罷了。
正發着呆，其中一個女人突然轉過頭，恰好撞上了他的視線。
她先是一愣，随後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帶着同伴一起端着食物走過來。
“嗨，小先生！你長得真漂亮，就像華國的瓷娃娃一樣可愛。”
她挑了挑眉毛，一開口就是流利的外語。
兩個結伴的女人一邊自來熟地在江笒身旁坐下，一邊把目光投向對面的梁遠山。
“哦，天哪！瞧，這兒還有位紳士——你們是兄弟嗎？”
對于江笒來說，他身上那少得可憐的外語知識，考個期末考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她們說的似乎還不是英語。
他壓根聽不懂這兩句話，隻好擠出一副尴尬又有禮的笑容，試探着開口道。
“呃，那個……Hi？”
說這個總不會出錯了吧！
他心中有些忐忑。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被女孩主動搭讪呢。
見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梁遠山既好笑又無奈，清清嗓子用同樣的外語接了一句。
“不是兄弟，是朋友。您好。”
江笒愣了愣，随後飛快地回過神，轉過頭猛地看向梁遠山。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裝着滿滿的驚訝與豔羨。像灑滿星辰的湖泊，隻需被那樣的目光注視一秒，便忍不住心中一蕩。
“遠山哥！你竟然能聽懂嗎？”
“前兩年恰好有個同學會這門語言，我就跟他稍微學了兩句。”
梁遠山切換回中文，低聲解釋了一句。
“……其實會的不多，也就兩句吧。”
“那也很厲害了啊！”
江笒用力搖了搖頭，絲毫沒有被對方的謙虛影響，依舊用純真的目光崇拜地望着梁遠山。
梁遠山被他看得忍不住抿了抿唇，伸手就想揉揉少年的腦袋。
然而還沒擡起手，那個金發的外國女人又興緻盎然地問道。
“原來是好朋友啊，你們的感情真令人羨慕。麗薩也是我的朋友，我們是來華國旅遊的——哦，對了！”
她笨拙地捉起筷子，指了指碗裡剩下的沙拉。
“這裡的沙拉味道很好，但難得出來一趟，我們想嘗嘗華國的傳統食物。兩位先生，你們有推薦嗎？”
這個話題倒是問對人了。
梁遠山揚起眉毛，原模原樣地把問題轉述給江笒。
果然，江笒立馬就肉眼可見地認真起來了。
他低頭瞥了眼那碗沒喝完的面湯，歎了口氣說道。
“華國有許多好吃的美食！但這個休息室裡提供的食物，味道還是打了不少折扣……嗯，對我來說是這樣。”
梁遠山盡職盡責地當起了翻譯機。
先前提問的外國女人聽完以後，疑惑不解地皺了皺眉。而她那個叫麗薩的同伴，則是好奇地加入了對話。
“為什麼這麼說？你這碗是面條吧，我剛才也點了一碗。我是素食主義者，因此點的是素面條，味道也很不錯。”
“素面？”
江笒打了個抱歉的手勢，而後湊過去看了一眼女人那碗吃剩的面條。
隻看了一眼，他就苦大仇深地歎了口氣。
“這碗面——真就隻有面條和水啊！除了兩根菜葉，也就加了點調味料吧，别的就都沒有了？說是素面，這也素過頭了吧！”
見他露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麗薩倒是也不生氣，隻是好奇地睜大碧色的眼眸，繼續問道。
“難道素面還有别的做法嗎？”
“當然！倒不如說，素面做起來比葷菜還複雜。”
江笒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侃侃而談。
“我曾跟師……家裡的長輩一起，去了一家聞名全國的寺廟吃了頓齋飯。裡頭的素面，當真是叫人難以忘懷。後來特意問清了做法，自己在家琢磨了好幾個月，才終于做出同樣的味道。”
“提前幾日，不加多餘的材料，把蘑菇熬成汁水，過濾清楚。等煮面當天，再熬一道筍汁，同樣不加一滴清水。把這兩種混合一起，下入面條煮熟，臨出鍋時再放調味料。這麼熬出來的素面，面湯是黑色的，每一根面條都帶着蘑菇和筍的清香，原汁原味，鮮香的同時一點也不膩口。”
他一邊說，梁遠山一邊輕聲翻譯了一遍。
兩個女人聽得都是連連點頭，麗薩尤其激動：“聽起來做法很簡單，味道應該也很不錯！”
這兩個女孩看上去都不像同行，江笒擔心她們胡亂下廚做出味道詭異的飯菜，連忙補充一句。
“如果是初學者的話，還是先學着做點簡單的飯菜。這道素面聽起來簡單，實則需要注意的點有很多，一不小心就把一碗面全毀了。”
麗薩聽得好奇，又追問道。
“既然這麼困難，您又是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就在這時，休息室裡所有人都聽見了一道廣播，提醒衆人該檢票上車了。
前往B市的列車就是這一趟。
江笒連忙站起，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匆匆回答道。
“因為我是個廚師！我在A市有自己的餐廳，叫竹華齋。很快，B市也會開同樣的店！如果你感興趣，歡迎上門來品嘗。”
雖然人家是來旅遊的，但江笒也沒放過這個機會，順嘴打了個廣告。
梁遠山把這句也翻譯過去，便優雅地起身，準備和江笒一起離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二人離開，麗薩就熱情地打開了手機。
“哦，你們是要出發了嗎？遺憾，看來這場愉快的交談到此結束了。小先生，我們要不要交換一下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