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後,梁遠山望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了片刻。
江笒學的是曆史專業,這一點他早就從混熟的付蓉那聽說過。
但他還真沒想到,小孩的成績竟然那麼好。
并不是質疑江笒在學習上的費心,或者相信了那個所謂作弊的無稽之言。
而是……
他淺淺喝了口熱茶,垂下眼睑。
他從沒聽說過,江笒對曆史有特别的研究、或是愛好。
一定要說的話,也就竹華齋剛開那會兒,他出人意料地提出了華國古風的風格。
華國古風。
和專攻夏朝曆史的徐教授。
徐教授過生日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輕輕磕出清脆響聲。
随後,他掏出了手機。
【梁遠山:問你件事。】
過了一會,對方才發來回複。
【楊爍:幹啥?我跟女朋友約會呢!剛在餐廳坐下,你就找來了。】
【楊爍:難得休假,别想抓我回去上班!】
【梁遠山:在和女朋友吃飯啊。】
【楊爍:?】
【楊爍:幹什麼,你這語氣怪怪的。我靠,你别是想找我女朋友告狀吧?!】
【楊爍: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跟那些前女友全斷交了!玲玲才是我的真愛,我們奔着談婚論嫁去的。你少來哈!】
【梁遠山:我沒你這麼閑。】
【梁遠山:我就想問問,你那老丈人是不是A大教授?】
【楊爍:這個倒的确是……咋了,你這年紀突然想重回大學了?】
【梁遠山:。】
【梁遠山:把你老丈人過生日那天發生的事,全都說一遍。】
【楊爍:過生日?你怎麼知道他剛過完生日啊。】
【楊爍:!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小江跟你說的?哎喲,那幾天太忙了,我就忘記跟你解釋了。】
【楊爍:你不會是隔了兩個月突然想翻舊賬了吧?】
【梁遠山:少廢話。】
【梁遠山:是江笒遇到麻煩了。】
【楊爍:???】
【楊爍:啥?】
梁遠山沒耐心給這思維跳脫的人形哈士奇慢慢解釋,隻讓他先說。
楊爍為人仗義,一聽說是江笒遇到麻煩,立馬約會都顧不上了,給梁遠山撥了個電話。
他記性倒是不錯,不但把江笒做菜時外面幾個人聊的天都轉述了一遍,甚至連那天江笒做的是什麼菜都記得清清楚楚。
“……”
聽完他的描述,梁遠山皺了皺眉。
“隻有這些?”
隻是一份給徐教授留下印象的作業,雖說有點特别,但應該不至于讓他後續這麼看重江笒,還親自連打好幾通電話抓着小孩來回修改。
應該還有别的原因才對。
“是啊,之後就是大夥一塊吃飯了。”
楊爍喝了口飲料潤潤喉,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
“哎,對了。吃完飯後還發生了一件事,不過我是外行人嘛,其實也沒完全搞懂。”
“你說。”
梁遠山淡淡地說道。
“其實就是,來吃飯的客人裡頭有一個姓王的,也是A大的教授。”
楊爍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說道。
“他吃完飯以後,跟徐教授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好像是說最近出土了一堆什麼文物,夏朝的。”
“夏朝?”
梁遠山挑了挑眉。
“對。然後王教授說有個文物好像是辨認不出來還是什麼的,就把照片拿給徐教授看了。結果中途小江看了一眼,說這不是皇帝的枕頭嗎?”
楊爍接着說道。
“他那會兒喝醉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說醉話呢。但徐教授仔細看了半天,說小江的推斷是正确的。哇,可惜你那會兒不在場,當時大夥表情都可有意思了。”
“……江笒隻看了一眼?”
梁遠山的重點卻沒放在别人的反應上,而是追問了一句。
“啊?哦,是啊。”
楊爍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
“不過,我估計應該是蒙的吧,因為他給的理由太奇怪了。”
“他怎麼說的,你複述一遍。”
梁遠山沉聲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加快了許多。
就好像,他馬上就要知曉一個重要的秘密一樣。
“哈哈,你要問這個,那可太有意思了。”
楊爍笑了兩聲。
“小江說,是因為他見過。”
“見過?”
“是吧,你也覺得很奇怪,對不對?”
楊爍沒聽出對方語氣中隐含的異樣,依舊樂呵呵地說道。
“他沒說是在哪看見的,但那可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文物,總不能是他剛巧路過目睹了考古的全過程嘛。可能是夢裡看見的吧,哈哈!”
“夢裡……”
梁遠山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
他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從前的江笒,是個腼腆内向、不愛說話的小孩。别說一手操持竹華齋了,那會兒的他連主動跟陌生人說話的膽子都沒有。
但現在的他可不一樣。
赤誠開朗,熱情勇敢,有主見,敢想敢幹。這麼大的變化,絕不是一天兩天突然就能自然而然形成的,更不是外人輕易就能改變的。
如果這一切的緣由——
是因為和自己一樣,做了奇怪的夢?
青年抿了抿唇。
夢中那個看不清臉的少年,逐漸和江笒的身影重疊。二者奇迹般的重疊在一起,沒有絲毫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