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和陽台隔着一點距離,但江笒最後這句猛地提高了聲音,因此餐桌邊的付蓉和江尚楊清晰地聽見了全部。
考試作弊?
這是怎麼回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有點摸不着頭腦。
江笒是個什麼樣的小孩,他們比誰都清楚。
從前的小笒雖然性子沉悶,但做事很一根筋;老師長輩說過不允許做的事,他都會乖乖地遵守。别說考試作弊了,連早讀來個随堂測驗他都從來沒打過小抄。
現在的小笒開朗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獨來獨往了,整個人古靈精怪的,腦子裡的新點子特别多。但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份認真。
營業竹華齋的時候,他更是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但凡有誰态度敷衍影響到了菜品味道,他都會嚴厲地指責對方——哪怕是親手教出來的王卓。
這樣一個乖孩子,怎麼可能作弊?
他倆正心裡嘀咕着,就看見江笒已經挂了電話,回到餐桌邊。
雖然沒說什麼,但少年眉心緊皺,顯然心情并不好。
付蓉湊過來一點,試探着問道。
“那什麼……小笒,我剛才聽見你打電話了。有人舉報你作弊?”
“對啊,這是怎麼回事?”
江尚楊也開口道。
“我們都知道你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确定真的不是誤會?”
聽見他們一人一語,江笒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皺起的眉頭也松開了。
經曆過上輩子那件事以後,他對于“被污蔑”這種事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雖然知道父母都是好人,但江笒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他倆會指責自己。沒想到,他還沒說什麼,爸媽就已經給足了全然的信任。
他按壓下心中的情感,先是垂眼喝了口湯冷靜了一下,才說道。
“就是你們聽見的那樣。徐教授說,有人匿名舉報我作弊。不隻是單純的嘴上說說,而是附上了一段錄音。因為罪名挺大的,校方那邊很重視,已經準備調查了。”
“錄音?”
付蓉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笒點點頭。
“對。錄音好像有确鑿的證據,也找人确認過沒有剪輯處理,内容是真實的……我也想知道錄了什麼,但我和徐教授都是當事人,學校說不方便讓我們聽。”
“哪有這樣的!”
付蓉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個當事人都沒确認,怎麼就保證内容是真實的了?”
“徐教授也是這麼說的。他親自去和校領導扯皮,好不容易才讓對方松口。”
江笒歎了一口氣。
“不過,得讓我倆一起去學校,當面才讓聽。徐教授他剛好忙着研究前段時間出土的文物,得過兩天才抽得出時間。”
“沒事,松口了就行。到時候仔細聽聽,究竟是錄了什麼玩意兒。”
江尚楊沉穩地開口。自從竹華齋開業、而且越來越紅火以後,他逐漸抛棄過去懦弱死腦筋的自己,變得可靠了起來。
“你也别太急,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
“對了,徐教授剛才是不是問你看沒看成績?”
付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提到。
“你待會查查看,說不定就是這裡出了問題。”
“好!”
江笒點了點頭。
有父母做後盾,這回他安心了許多。
匆匆吃完飯,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趕緊打開電腦登上校園内網。
校園網卡得不行,進度條一直在轉圈。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半天,終于等到頁面加載出來。隻看了一眼,他就猛地瞪大眼睛——
“我去!”
隻見成績單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滿分。
當然,并不是每一科都滿分的意思。
江笒冷靜了一會,才拍了拍胸口,滑動頁面往下看。
唯一的那個滿分,正是放在最後考的那一門專業課——也就是徐教授出卷的那張卷子。
而其餘成績,像是計算機或是英語什麼的,都跟江笒自己預測的一樣,隻是堪堪低分飄過,沒挂科這一點倒是值得慶幸。
江笒望着這一串成績表,茫然地發了好一會呆。
直到突然震動的手機,喚回了他的神志。
“咦,是徐教授嗎?”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原本以為是徐教授要交代什麼剛才忘記說的東西,沒想到來電人竟是……
江笒毫不猶豫地按了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
“喂,遠山哥?”
“竹子。”
梁遠山輕輕喊了一聲,随後才問道。
“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哎?”
江笒睜圓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呆呆地吐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我看見伯母的朋友圈了。”
梁遠山歎了口氣。
“她在問,有沒有誰認識A大校領導。”
“啊,我媽也真是的……”
江笒反應過來,苦笑了一聲。
方才還在安慰自己,其實媽媽自己也吓壞了吧,才會發這樣的朋友圈。
但其實遇到這種事,與其找校領導施壓或者别的什麼,倒不如自己解決。爸爸沒說錯,本來他就沒做錯,有什麼好怕的。
少年抿了抿唇,才慢慢說道。
“我被舉報作弊了。”
他把剛才徐教授告訴自己的事再次複述了一遍,順帶把新鮮出爐的成績單也告訴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