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笒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醒來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桌上擺着的面條和湯,已然失去了溫度。不過某人離去之前貼心地蓋好了蓋子,放微波爐裡熱一熱就能吃。
他心中一暖,趕緊下床把東西熱好,一邊吃一邊給梁遠山發送信息。
【江笒:謝謝你照顧我,遠山哥!我這一覺睡到了現在,哈哈。】
【江笒:我估摸上午鬧這一出就是藥效在發作呢,睡醒後好多了。】
【江笒:湯和面條都很好吃!我聽卓叔說了,你找他要了菜譜?其實随便做點什麼就好了,我不挑的!】
他發完信息就等着回複,然而這次梁遠山不像以往那樣秒回,等了一段時間才發來信息。
【梁遠山:喜歡就好。】
【梁遠山:哪能随便,給你的自然是最好的。菜譜我留下了,這次沒做好,回去再練練,下次請你驗收。】
江笒咬了咬筷子,見對方似乎真想學,便把那道菜的訣竅和注意事項簡單發了過去。
又隔了好一會,才收到梁遠山的回複。
【梁遠山:好。】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怎麼感覺遠山哥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
但對方明明也有認真回複,對待自己的态度也沒什麼變化。是自己想多了嗎?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主動問一句。
畢竟遠山哥剛才照顧自己那麼久,禮尚往來,自己多關心兩句也是應該的嘛。更何況他和遠山哥還不是什麼陌生人,而是關系密切的好友。
【江笒:遠山哥,工作遇到困難了嗎?】
【梁遠山:?】
【江笒:我看你好像有點不精神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江笒:總之,有什麼不開心都可以問我!我們可是朋友嘛!】
這條信息發出去後,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沒了回複。
江笒睡了一下午,還得忙學習的事。忙着忙着就忘了,直到夜幕降臨他才拿起手機,發現梁遠山回了這條。
【梁遠山:好吧,看來瞞不過你。】
【梁遠山:确實有件在思考的事,不過和工作無關。】
一看這就是要和自己打開心扉的節奏啊!
從初見的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遠山哥挺神秘的。
哪怕現在已經混熟關系,他也常常看不透對方在想什麼。
所以,終于有機會了解對方的内心了嗎!
他興奮地睜大雙眼,趕緊打字。
【江笒: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商量商量!】
【江笒:你别看我隻是個學生,其實我經曆挺豐富的,說不定能幫上你呢!】
——雖然都是上輩子的經曆。
這一回,梁遠山沒像先前那樣隔半天才有動靜。
【梁遠山:竹子。】
【梁遠山:司徒,是誰?】
江笒愣住了。
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在抖,連呼吸都忘了。
過了很久,又仿佛隻過了幾秒,他才終于回神,急切問道。
【江笒:什麼司徒呀?你這話怎麼沒頭沒腦的?】
【江笒:我不認識這人!】
【梁遠山:中午我做好藥膳,上樓找你。你睡着了,念着這個名字流眼淚。】
【梁遠山:……他傷害過你嗎?】
江笒握着手機的指尖陣陣泛白。
他沒想到,自己的夢話竟然被聽見了。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睜開眼慢慢打字。
【江笒:我不想提他。】
【江笒:……一個混賬罷了。】
把最後一條信息發出去,他就像逃難似的立馬把手機關掉,撲上床把自己埋進松軟的被子裡。
睡着時的記憶很朦胧,江笒隐約記得梁遠山的确來過自己的床邊。
想到這裡,他大概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的夢話。
一定是因為……想起了前世那段在病榻上的回憶。
他被司徒旭推進水潭裡,落水後被濕淋淋地撈出,生了場大病,燒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那時的司徒枥,便是坐在床邊握着他的手,邊念書邊照顧他。
至于今天的事,興許就是因為遠山哥也是坐在床邊,眉眼又和司徒枥長得相似,他才認錯了人。
可惡!
江笒忽然翻身坐起,握拳砸了一下身邊的松軟枕頭。
司徒枥是天下第一王八蛋,但遠山哥可是十成十的好人!
自己怎麼能把這兩個人弄混呢!
雖然因為情況太複雜沒法道歉,但等下次見面,他一定要對遠山哥再好一點。
這樣才能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
.
江笒想是這麼想的,但現實遠遠沒有想象那麼美好。
大一的第一學期馬上就接近尾聲了,學業繁重,他還得在竹華齋兩頭跑,于是一直沒抽出機會和梁遠山好好見一見面。
而日益逼近的活動,除去期末考以外,便是徐欣玲父親的生日宴。
臨近日期,他便再度和雇主溝通了一下,順帶了解了一下壽星本人。
【徐欣玲:我爸是學者,所以不用挑那些特别華麗貴氣的,什麼鮑魚燕窩之類的,那種太俗了。】
【徐欣玲:其他的話……比起大魚大肉,他更喜歡擺盤精緻的小菜。南方人嘛,雖然出國待了十幾年,骨子裡的審美還是改不了的。】
徐欣玲講話溫柔有禮,需求清晰明了,真是個好老闆。
江笒一邊應聲一邊把要求統統都記下,剛準備構思菜單,腦海裡卻模模糊糊劃過了一絲既視感。
學者……南方人……出國待了十幾年……
怎麼感覺,這幾個形容組合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啊?
他茫然地思考了一會,那絲神秘的既視感卻溜得無影無蹤,最終還是沒能得出答案。
于是,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很快就到了生日當天。
順着徐欣玲給的地址一路找去,江笒耗費了大概一小時的車程,最終停在了一個熟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