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時針轉了一圈又一圈。
天色漸晚,蜜桃色的晚霞逐漸隐退于天際,點點星光不知何時挂上黑絨布般的夜空,擡頭能從不遠處的樹梢枝葉縫隙間瞥見圓月皎潔光輝。
黑壓壓一群學生站在食堂外面,看着食堂人員們把做好的菜一鍋鍋搬上桌,饞得交頭接耳。
“那個是咱們先前吃過的蓮房魚包吧?這才幾個啊,看來待會要拼手速搶一把了。”
“救命怎麼還沒到點啊,我要餓死了!”
“這窗關得也太緊實了,我鼻子都貼玻璃上了才聞到一點香味……不行,隻是這麼點味道我也聞餓了!”
“不知道二樓三樓有什麼好菜,我看這一樓好像都是些點心小菜之類的。”
無論男女,都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正讨論得熱烈,人群中不知有誰突然扯着嗓門大喊了一聲:“八點了!”
話音落下,秒針恰好踩在時鐘最上方。
有了這個起頭的,其他人頓時也跟着起哄,吵吵鬧鬧地提高了聲音。
“快開門!”
“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個餓死鬼了,再不開門真的頂不住啦!”
“快放我進去,我要搶那盤肉——”
他們沒等多久,就有兩個食堂員工匆匆走來,一左一右拉開大門。
不等門完全打開,餓瘋了的學生們便争先恐後從那個缺口湧入餐廳,誰都怕自己來晚了什麼都撈不着。場面險些失控,好在有工作人員幫忙疏導,學生們也多多少少有點安全意識,這才沒出事。
許銘自然也夾在人群之中。他仗着體型優勢,排在隊伍最前面,挑了個不錯的好位置。
剛拿好餐具坐下,耳邊就傳來一陣悠揚的音樂。他擡頭看去,恰好看見懸在天花闆邊上的喇叭——這幾首歌他都沒聽過,但節奏輕快,頓時讓食堂裡的氣氛變得更熱鬧了。
有的學生一進來就沒忍住,已經拿着托盤碗碟去覓食了。許銘卻并不着急,隻是左右環顧,四處尋找他那位不知去了哪的室友。
“小江人呢?這晚會都開始了,還沒忙完嗎?”
他心裡剛犯起嘀咕,就忽然發現餐廳裡的音樂聲似乎減弱了點。
接着,有人清了清嗓子,從喇叭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家晚上好!我是曆史系的江笒。”
清越的少年嗓音帶着輕松的笑意,許銘仿佛能看見那小孩一臉雀躍的模樣。
“我和教官打好了商量,悄悄給大家準備了這個驚喜,不知道大家滿不滿意呢?”
話音剛落,就有幾道高聲歡呼響起,扯着嗓門大喊“當然滿意”。
許銘順着聲音望去,發現是先前那群排成兩列弄歡迎儀式、愛玩抽象的大個子。
“謝謝。”
江笒笑了笑,才繼續說道。
“相信大家現在都餓了,所以我這邊就簡單介紹一下。咱們一樓放的都是些點心和飲料,二樓是中餐主食,三樓則是由蔣晨蔣先生作為主廚準備的西餐。”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引起了底下一片喧嘩。
“蔣晨!”
戴眼鏡的男生怪叫一聲,看上去十分激動。
“那不是蔣大輝的兒子嗎!他還真來了啊!”
“天啊,咱們江哥是真有實力啊!”
“能把蔣大輝的兒子請來,江笒來頭不小啊。要麼就是手藝特别好,把人家都征服了。”
“不行,我不跟那群餓死鬼搶了,我要去三樓!”
等震驚的呼聲減弱了點,江笒才接着介紹道。
“大家看到一樓左側的舞台了嗎?等到九點,咱們就開始狂歡時間了。有想上台表演的朋友,可以找教官報個名。軍訓的最後一天,希望大家都能玩得開開心心!”
幾聲電流雜音滋滋地響起,而後語音關閉,音樂恢複了原來的音量。
衆人都知道,這意思就是晚會正式開始了。于是紛紛四散開去,有的匆匆趕去二樓或是三樓,有的則是興奮地湊一起商量上台唱首歌跳支舞。
金毛等人這會兒也看見了許銘,大聲招呼着走來。許銘卻隻是應了一聲,若有所覺地回過頭,看向員工通道的小門。
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了。熟悉的身影從裡面走出,正是江笒。
許銘立馬挂上笑容,上前兩步擡起手臂:“哎小江,我在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滿臉意外地望着那處。
金毛見他這副模樣,疑惑地伸手撞了撞他:“怎麼了?忽然就呆住了,什麼情況?”
戴眼鏡的男生回過神,朝員工通道擡了擡下巴。
“許哥是想把咱們江大廚喊過來吧?但我看人家好像已經有約了啊。”
“是嘛?”
金毛撓撓頭,也跟着轉過頭去看。
隻見江笒出門後便轉過身朝裡揮了揮手,而那扇小門則依然開着,沒過多久,有個沒見過的生面孔邊摘口罩邊從裡面走出來。
這陌生的青年背對衆人,雖然看不清臉長什麼樣,光看背影卻也能知道長相絕對不差。他身形颀長卻并不羸弱,袖口下露出的手指骨節分明,站在熱鬧的食堂裡自帶一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氣場。
“這誰啊?”
金毛挑了挑眉。
眼鏡男沉吟片刻,把軍訓時見過的男性同學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卻也沒想起有誰和眼前這人有半點相似,也跟着搖搖頭。
“不知道,估計沒見過。”
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他們在交流,那青年回過頭,輕飄飄地瞥了他們幾人一眼。
對方正好摘下口罩,露出了完整的面容。他神色平靜,眼睫輕垂,漆黑的雙眼淡漠無情,卻看得人心頭一跳。
随意地瞥了衆人一眼,他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用身體徹底隔絕許銘這邊的視線。
而後他重新望向身旁喋喋不休的少年,原本淡漠的目光在接觸到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後瞬間變得柔軟,仿若無聲融化的冰山。
金毛後退一步,擡手捂胸,臉上鋪滿誇張表情。
“——我去,好和諧好溫馨的一幕!許哥,我感覺咱們有點多餘,要不就别過去了吧?”
眼鏡男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