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不聊這個話題了。”

江笒放下刀，利索地把胡蘿蔔掃進碗裡備用。接着走到一旁的爐竈前，熟練地起鍋燒油。

“這兒的菜雖然質量一般，但仔細挑挑，還是能找到勉強能用的。正好這會兒招待客人，那我就放開手腳，多弄兩個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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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外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

大概過了半小時，付蓉便停下話頭，聳了聳鼻子。

“——來了，這個熟悉的味道！”

向來溫婉的她，難得露出了激動興奮的神情。

“這麼香，準是小笒的菜快做好了。”

見她反應這麼誇張，一旁的青年不禁有些迷惑。

他剛想開口詢問，嗅覺就靈敏地捕捉到了那飄在空中的飯菜香味。

不同于大部分餐館的後廚，這股味道并沒有那種混合着油煙味的嗆人感。它就像飄在空中的小勾子，頑皮地萦繞在每個人的身邊，聞着聞着，嘴裡就不自覺地開始分泌涎水。

——而這股淡淡的香味，正逐漸變得越來越濃郁。

“這……”

梁遠山的目光，隐隐帶上了幾分詫異。

他抿了抿唇，瞥了眼在廚房裡轉來轉去的身影。

這麼香的飯菜，當真出自那個剛成年的小孩之手嗎？光靠香味就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蠢蠢欲動，怕是連米其林大廚都做不到吧。

……還是說，隻是自己在國外待了十幾年、太久沒吃中餐的緣故？

他思緒還未飄遠，就被少年明快的嗓音喚了回來。

“來來來，開飯了！媽，過來幫我端一下菜！”

“哎呀，咱們就三個人，随便弄點就好了嘛。”

付蓉一邊說，一邊喜笑顔開地站起身。嘴上說的嫌棄，動作倒是挺快，腳步匆匆地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母子兩人就端着四盤熱騰騰的飯菜出來了。

伴随着清脆的響聲，飯菜在桌面并排列開。

梁遠山低頭望去，輕笑一聲。

“主廚不來介紹一下嗎？”

青年唇角一勾，江笒的目光就閃了閃。

他在心中默念三遍“遠山哥不是司徒枥”，而後才用力清了清嗓子。

“怕你們等太久，我就隻做了兩葷兩素。”

纖細的手指滑向第一道菜，少年換上一副認真模樣，仔細介紹道。

“這第一道菜，乃是豬油煮蘿蔔。先把蘿蔔切成絲，這樣方便入味。然後用熟豬油炒制，加入蝦米煨之，以極熟為佳。等顔色變得如同琥珀一般，就可以起鍋了，最後記得加蔥花點綴。”

梁遠山邊聽邊點頭，視線下移，那胡蘿蔔果真像極了琥珀，明明是素菜卻散發出陣陣葷菜的油香。

“第二道是涼拌馬蘭頭菜。選最嫩的菜心，加醋加嫩筍拌一拌，便可以擺盤上桌了。别看做法簡單，這可是完美保留又脆又嫩的口感，吃了别的油膩東西再來吃它，最為醒脾。”

盤中的馬蘭頭菜被醋染成深色，散發出陣陣誘人的濃郁醋香，光是聞着就已經足夠開胃了。

“第三道是炒雞片。聽着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選用的是雞胸肉，去掉雞皮和脂肪，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加入豆粉、麻油、豉油，再敲一個雞蛋，用蛋清抓拌。下鍋時先放姜蔥，炒出味兒再放雞肉片。全程用最大火，這樣炒出來火氣才透。”

大約因為用了旺火來炒，這道菜顯而易見是最香的，方才聞到的多半就是它的味道。油淋林的雞肉鮮嫩多汁，冒着陣陣白氣，讓人恨不得大吃一口。

“最後一道，八寶肉圓。豬肉選肥瘦參半的五花肉，先是剁成肉餡，再加入香菇、筍尖，以及嫩姜去腥。攪拌均勻後加入澱粉搓成丸子，加适量甜酒和醬油，上鍋蒸熟就行。”

圓嘟嘟的肉丸子水靈靈地堆在盤中，個頭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個。顔色比起普通豬肉要略深一點，顯然蒸得火候剛好，甜酒和醬油已然完全入味了。

大廚好不容易講解完，付蓉已經等不及了，趕緊盛上三碗熱乎乎的大米飯。

“說得我都餓了。來，遠山你也别客氣，多吃點。”

梁遠山拿起筷子，夾了兩塊炒雞片。

剛一送進嘴裡，他便雙眼一亮，目光中隐含微微訝異。

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美味。

不知是否和江笒強調過的全程大火有關，這道炒雞做得絲毫不拖泥帶水，沒有那種黏糊糊的感覺，十分清脆可口。

然而等咬破那炒得焦焦脆脆的外殼後，裡面的味道更是令人驚喜。香脆的外殼牢牢鎖住鮮嫩多汁的肉香，一口下去，熱乎乎的肉汁便從雞肉裡溢出，油香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

“好吃。”

梁遠山點點頭，朝江笒微微一勾唇。

接受到他善意的目光，少年渾身一抖，而後不自然地扭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也就随便炒個菜而已。”

還是那副躲躲閃閃的模樣。

青年垂下眼睫，一邊慢慢咀嚼，一邊思考。

雖然母親讓他照顧江笒，不過最初他的心裡有自己的打算：嘴上關心兩句，就這樣敷衍了事就好。

但現在，他的決定已經改變了。

做飯好吃，人也有趣。

正好這家的女主人也給出邀請了，不如以後還是多串串門，和這小孩多多拉近關系……

他正想到這裡，忽然被一聲驚呼打斷了思緒。

擡起頭一看，就見坐在對面的清秀少年滿臉恍然大悟，那雙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輝。

“啊，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