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那也隻是一種安慰,一種讓自己外表變得麻木的鎮痛劑。
于是我開始學習趨利避害,行事更加小心翼翼,從思想上重新理解并認同“欺軟怕硬”的含義,變得“現實”,變得“成熟”,同時也變得冷漠,與周圍人、事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不傷害别人的同時也盡量不要被别人傷害到。
我希望我最終能找到心甘情願為之奉獻一生的事業;能學會從正面去看待周圍的一切;能重新打開心門,走向社會。但我卻遺憾地止步于在現代機制構築的、大的安全框架下一個人孤獨地生存。
當我最終适應并熟悉了這種寂寞卻清靜的生活後,那個還算有點想法,雖努力無門卻終究還是想上進的青年便徹底死去,取而代之是一個不再在乎形象的油膩中年大叔,不願多聽,不願多問,隻把剩餘的時間和精力努力留給家庭,留給自己最親近的人……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失敗,而且反躬自省,我在忍受外部環境的同時,周圍的人也都在忍受着我的無知。社會是對等的,隻是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胸懷去換位思考、修正自己,也沒有勇氣、沒有能力去指正别人的缺點。
這種烙印在骨子裡的懦弱與無能,讓我在遇到挫折的時候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走出沮喪。當我調整好心情重新邁步時,很多機會都已經擦肩而過……
經過這麼一番梳理,我的情緒恢複了些許的振作,于是坐起身來,這才發現沙塵暴還在腰間挂着,包袱還在背上背着。
把刀摘下來往床邊一丢,正費力八叉去解拴在胸前的那個布疙瘩,不提防風子野過來一把抓過沙塵暴道:“這把刀又大又沉,掄起來才過瘾,歸老子了。”
“滾一邊去。”
我本來就不高興,聽他搶了我的龍吟刀,如今又來謀我的沙塵暴,頓時就罵出聲來。
“老子把龍吟刀還你還不成?”
風子野說得理直氣壯。
“不行。”
我給他來了個斬釘截鐵。
其實兩把刀中我還是更中意龍吟刀,輕便、鋒利。如果對付血鹞子的時候我用的是龍吟刀,肯定不會累得跟個孫子似的。但關鍵那把沙塵暴是盧道元送我的,我可以不把馮緻庸當回事,卻不能不重視盧道元的感受。
“要不咱倆再比一次喝酒?”
風子野這個二貨居然也學會了和我耍心眼,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道:“昨天沒能分出勝負,今天再比一場,你赢了,龍吟刀歸你,老子赢了,這把刀就歸老子。”
“放下刀,然後有多遠滾多遠。”
我呵了一口唾沫道:“不然小心老子吐你一臉。”
見計謀被我識破,風子野一拍桌子道:“你赢了,兩把刀都歸你,老子赢了,隻要這一把刀。成不?”
“不成。”
我一邊油鹽不進地說着,一邊把解下的包袱随手丢在床上。
尼瑪的,兩把刀都是老子的,你拿老子的東西當賭注,還好像你吃了虧似的。
“啪”的一聲,風子野把刀拍在桌子上,氣哼哼地出屋去了。
“唉!”
我長歎一聲。
被風子野這二貨胡攪蠻纏一鬧,我的心情為之緩解不少,但他這一離開,我的心卻又立馬變得沉重起來。
“吱扭”一聲,房門再次被人推開,趙錢孫李四人舉着蠟燭、提着飯盒溜了進來。
其實回到報國城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向晚,但一來楚天遙新喪,盧道元沒什麼心情,二來對我這大毒蟲也有點犯怵,因此并沒有邀請我去他的行館用餐。其實他就是邀請,我也肯定是不會去的。
趙錢孫李四個屁精自然不會讓我餓肚子,一見我回來,立馬就做好了飯菜,才不管死了個楚天遙還是秦地闊的?隻是風大惡霸在我屋子裡,他們沒敢送過來,等瞅見風子野出屋了,這才趁機鑽了進來。
很快,隔壁屋又傳來叮了當啷的聲音,顯然是風子野在發脾氣,然後“咣”的摔門聲驟響,匪氣能透出十裡遠。
趙錢孫李四人聽得膽戰心驚,慌裡慌張幫我插好蠟燭、擺好飯菜就竄了出去,生怕被風大惡霸堵在屋中。
然而四人才到院中,就有聲音傳來道:“酒為什麼就剩兩壇了?”
“風爺,軍中禁止飲酒,城裡的酒是留給慶功宴時喝的。”
老趙愁眉苦臉的聲音響起道:“之前是因為國公爺的到來,才在行館中備下了一批酒,再加上國公爺随行也自帶了一些好酒……”
唉,四個可憐的家夥,就這麼大個小院,他們能躲哪兒去?
我還正在這裡可憐别人,不提防“咣”的一聲,風子野又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風大爺,有完沒完?”
我怒問道。
“算你小子走運,沒有多的酒了。”
風子野哼道:“不然老子兩壇對一壇也能把你灌醉。”
“你就吹吧。”
我譏笑道:“老子昨天晚上不比你喝得少吧?也沒見你今天早上比老子起得早。”
“昨天的事不說了,今天咱們重新較量一回。”
風子野忽然間笑了,兩隻小眼睛賊兮兮地轉動着道:“酒不多了,但有菜呀,咱們可以比飯量,看誰吃得多?”
“看來不收拾收拾你,你小子終究是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