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一條腿伸直,攤放在小王爺腦袋上方,另一條腿屈起來,放在小王爺肩頭處。這樣坐比較舒服嘛。小王爺則像個睡熟的乖寶寶,把頭放在我的兩腿中間,一把大片刀擱在他臉上,時不時打個拍子,好哄他進入深沉睡眠。
“嘿嘿。”
我也懶得解釋,壞笑一聲道:“同志們先撤,我掩護。”
也許是聽懂了我的話,也許是判斷出了眼前的形勢,前頭一名大南朝士兵突然沖我彎腰鞠了一躬道:“謝霍先生救命之恩!”
咦,我這麼有名麼?連押運糧草的士兵都知道我的大名了?
“謝霍先生救命之恩!”
緊接着第二名士兵、第三名士兵,直到衆多聲音連成一片。
“弟兄們别客氣。”
“弟兄們辛苦了。”
我坐在地上,一隻手拿刀片壓住小王爺,以防班蔔誠妄動,一隻手沖着路過的大南朝士兵們亂揮着,委實過了一把大人物的瘾。隻是這坐在地上的形象有點矬。
“把死難弟兄們的遺體帶上。”
想起被小王爺砍了腦袋的那五十名大南朝士兵,我補充了一句道:“帶他們回家。”
然後又想起班蔔誠可能會從中作梗,又補充一句道:“如果有人不交屍體,弟兄們就來拿小王爺身上的零件去換,什麼手指頭、腳指頭、大頭、小頭,隻要是凸出來的部位,大家随便薅,隻要是能掰下來的零件,大家随便掰。不用和本先生客氣。”
“且慢。”
班蔔誠一聽急了。
“本萬夫長派人把那些屍體送過去,這總行了吧?霍先生!”
一旦這些大南朝士兵因恨生怒,不顧一切地報複起來,小王爺身上的那點零件可不夠他們卸扒的。
班蔔誠氣急敗壞地大叫道:“活人本萬夫長都放了,要那些屍體何用?霍先生能不能守點信用?”
“那就謝謝萬夫長大人了。”
我呵呵笑道:“為了确保萬夫長大人也守信用,本先生準備帶小王爺的一條腿回城,等數過死難者的遺體數量沒有少後,再把它歸還給小王爺。”
“你——”
班蔔誠咬牙切齒,怒喝出聲,但怕我真砍下小王爺一條腿,後面罵人的話還是忍住沒說出口。
“開個玩笑。”
我适可而止道:“本先生隻是怕萬夫長大人會氣死,所以逗你開開心。”
“你——”
班蔔誠這回憋了半天,最終放出一句狠話道:“希望霍先生不要落在本萬夫長手裡面。”
“笨萬夫長?笨萬夫長是誰?”
我嘻嘻笑道:“告訴本先生,本先生膽子小,以後好躲那個笨萬夫長遠點。”
班蔔誠這回氣得直哼哼,不說話了。
“回家的渴望又讓我熱淚滿眶,古老的歌曲有多久不曾大聲唱?我在歲月裡改變了模樣,心中的思念還是相同的地方……”
眼見着大南朝的士兵們連人帶屍體都回到了對面自己人的陣營中,我這才把龍吟刀一收,扛在肩上,不理會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小王爺,唱着歌兒大搖大擺從大北朝騎兵空開的通道,步向看傻了的盧道元、孟化龍等人身前。
班蔔誠不知道是牽挂小王爺的傷勢?還是沒有對付我的把握?也或許是不想成為今天的第三個太監吧?居然沒有對我動手。
“賢弟!”
盧道元激動地率先迎了上來。
“盧哥,什麼也别說。”
我打住他的話道:“兄弟現在隻想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好好地睡它幾天幾夜。”
幾天幾夜可能是誇張了,但對于我這種時時刻刻需要克服自身性格缺陷的人來說,每一次稍為重大點的事件過後,都必須躲起來,用一個隔離的空間築起一個讓自己心裡面覺得安全、可以放松下來的殼,再用時間的淡化效果去沖刷内心的緊張和恐懼。
沒有人知道我這種弱者每做一件事情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别看我面對大北朝人馬可以嘻嘻哈哈,但那隻是掩飾,而無法真正去除我心力交瘁的痛苦和疲憊。
不得不說盧道元是真的懂人,隻是端祥了一下我的臉色,便鄭重承諾道:“賢弟放心,愚兄會派人守在你的小院門外,除非你自己出來,否則沒人會進去打擾你。”
“謝了,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