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北朝的京城叫什麼來着?好像是問道城吧?怪不得這哥倆要打擂台,連給京城起名字都似乎在對着幹。
“那盧哥您的意思是?”
我實在領會不了盧道元的講話精神,隻好變個說法又問了一次。
“轉向開原關,同時傳訊宣德、南屏、峙北三城,嚴防敵人偷襲!”
盧道元這回沒再賣關子。戰争形勢忽然間轉變得對大南朝無比嚴峻,他必須把自己的作戰策略準确地傳達下去。
“那盧哥您說,大北朝人還會答應和咱們在擂台上比武麼?”
我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無論大北朝人答不答應比武,應該都和愚兄沒什麼關系了。”
盧道元苦笑一聲道:“潘仲平不同于陸功成,他沒有棄城而逃,而是選擇了與城同亡。如果皇上還想讓手下将士為他賣命,就不會追究潘仲平的責任,甚至還會下旨厚恤他的家人。這樣一來,丢失報國城的責任就必須由愚兄來承擔,誰讓史曉東是盧某人的屬下呢?識人不清、用人不當,愚兄難辭其咎。”
“不會吧?”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起了十二金牌風波亭的悲慘故事,想起了這裡是和另一個世界古代一樣的封建帝王社會,這種連坐制度是非常可怕的。你以為你老老實實、兢兢業業過日子就行了?說不定哪天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個親戚犯了大罪,就牽扯到你這兒了,而且壓根兒沒理可講。何況屬下犯錯,向其領導追責,這沒毛病啊。
我越想越怕,忍不住開口問道:“那皇上不會定盧哥你死罪吧?”
說完就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不咒人麼?
“這個臭嘴,打死你!”
一臉沉重的盧道元反倒被逗笑了。
“兄弟你有時候能自信到藐視千軍萬馬,有時候卻又不自覺做出一些自卑甚至自賤的行為,實在讓愚兄捉摸不透。”
好吧。我就當盧道元是在拐着彎罵我,那咱倆扯平,誰也不欠誰。
“死罪倒不至于。”
盧道元倒是毫無忌諱地回答道:“隻是這官職多半不保,貶為庶民,留在京中過逍遙自在的隐居生活。”
我咋聽得這麼矛盾呢?貶為庶民還能留在京中?留在京中還能叫隐居?
“難道不是發配邊疆?”
“啪啪”我又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叫你不會說話,叫你情商低!
這回盧道元沒有再對我這種腦殘行為做出評價,隻是目光遠望。
然而就是這麼一刹那,我覺得他整個人變得淵渟嶽峙,仿如霸王附身,那種眼神說不出的高傲,甚至有一種藐視衆生的味道。
我去!我忽然想起了雍正王朝中的一個人:何師道!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以至于在奪嫡之戰中一路殺出的雍正皇帝都不敢放他離開自己的眼線範圍,讓他做一個大隐隐于市的逍遙布衣。
難道這個盧道元在當今皇上眼中,也是那麼可怕的一個人物?
不過想想也是,我隻看到盧道元如今被排擠落魄時以和藹面目示人的一面,卻沒有見過他當初指揮千軍萬馬、生殺予奪的王者氣度。至于尿了,那個屬于生理反應,不由人,就像男的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立馬就大了,哪怕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它還是會大,比人誠實。
不過人家就算尿,不也尿得那麼鎮定儒雅,不失大将風範麼?
得到盧道元的命令,除了幾支哨隊駛向報國城方向,查探最新情況,尋找有可能存在的轉機外,整支隊伍折向南行,前往開原關,準備與前線總指揮:都統大人杜飛寅會合,然後再商量應對之策。
一路上氣氛非常壓抑,五千人的馬隊居然沒有一個吭氣說話的。
也是啊,大南朝在這迷霧高原上和大北朝人馬相持五年之久,很容易給人一種對方永遠無法突破這道屏障的感覺。可突然間,信仰的東西啪一聲被摔了個粉碎,那種精神沖擊導緻的恐懼和慌亂絕對能讓人一下子六神無主。就像眼前人們的這個樣子。
但我的心情卻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丢命?爺的命多着呢,死個十回八回的,不在乎;家人受到威脅?這個世界裡有我牽挂的人麼?國家面臨生死存亡關頭?不至于吧?以前沒有邊關五城,大南朝不也沒讓大北朝占到什麼便宜麼?況且我對大南朝壓根沒什麼歸屬感,所以實在是矯情不起來。
家國天下我何幹?隻願逍遙異世間,日照高原迷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