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直皺眉頭,盧道元這才慢條斯理道:“說是,是因為愚兄也得吃飯不是?說不是,是因為愚兄被孟旺扉給惡心到了。”
我去,這算是盧老哥的笑話麼?和我水平有得一拼啊!
“兄弟你能想象得到麼?”
盧道元語氣依舊平穩,卻已經帶上了一絲怒意。
“那個孟旺扉居然向本國公提出了一個請求。”
一直以“愚兄”自稱的盧道元把稱呼換回了“本國公”,可見他真是被孟旺扉氣到了,不知不覺間又恢複了他國公的氣勢。
我沒有吭聲。這時候不需要捧哏,他自己就會得不得地都說出來。
“本國公不殺他就已經算是開恩,他竟得寸進尺,以仰慕兄弟你為借口,提出要領教一下兄弟你的本領。”
盧道元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道:“氣得老夫當場大罵了那個狗小子一頓。愚兄本以為他是位少年英雄,若栽培得當,将來朝廷又将添一位馳騁沙場的國之棟梁,因此才允許他領了兄弟你的功勞。但現在看來,那就是一個被長輩慣壞的大孩子,雖然也有點本領,卻驕橫跋扈、目空一切,不然不會絲毫不為自己的過錯而自責,反倒在剛被寬恕之際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盧道元說完事發原因,盯着我問道:“兄弟你說,這種人惡心不惡心?換做兄弟你,你還能吃得下飯去麼?”
我去,原來是這麼個惡心!我心裡面那個慚愧啊!什麼叫做人的差距?這就是。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些惡趣味的東西,可看看人家盧道元,一門心思在為國家選拔人才。
“所以盧哥你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點并不難猜,盧道元要是沒有答應,他也沒必要跑我這兒喝酒聊天來了。
“為什麼不答應?”
盧道元神色凜然道:“愚兄今天過來,就是要告訴兄弟你,務必在比武場上好好教訓一下孟旺扉。否則他自以為天下無敵,驕傲自滿,害己不說,愚兄更怕他會變得肆無忌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成為下一個柳誠然,到時候恐怕連當侍衛的機會都沒有了。那樣不僅我大南朝軍中少了一員大将,愚兄更怕他會給邊境造成類似于陸功成般無可挽回的損失。”
“不會吧?”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道:“孟旺扉不就是提出了一場比試麼?他不服,盡管放馬過來,兄弟我照單全接,不至于影響如此深遠吧?”
“不至于麼?”
盧道元冷笑一聲道:“兄弟你以為孟旺扉那畜牲真的隻是想和你較量一番麼?”
“怎麼?”
我失笑道:“他還敢殺了我?”
想想和孟旺扉之間也沒什麼仇吧?最多就是和柳誠然一起揭穿了他們叔侄試圖破壞朝廷擂台比武政策的陰謀,而現在就連這事也揭過了。
“他還真想殺了兄弟你,隻是他沒那個膽子,否則孟化龍也保不了他。”
盧道元的話還真吓了我一跳。
“所以孟旺扉退而求其次,想借比武的機會狠狠教訓兄弟你一頓,讓你心甘情願把闖大北朝馬隊的功勞讓給他,最起碼不敢多說話。”
“明白了,這就像借錢給一個人,當對方不想還的時候,就希望債主快點死掉,最起碼要讓那個債主主動說出不用還的話,他才能心安。對麼?”
我呵呵笑道:“那個孟旺扉還是沒修煉到家啊。真正的大佬,應該是債主面前過,爺照樣翹腿坐,哪怕億萬債務都不覺得壓身才對。連這麼一點小小的功勞都看在眼裡,他孟旺扉就算是當了壞人,也拉不出多少狗屎。”
“兄弟你簡直——”
聽我說得粗俗不堪,盧道元哭笑不得地指着我點了好幾下手指頭,這才無奈放棄般輕歎了一聲道:“這個比方也對。兄弟你就像是一個擁有萬貫家财的地主,覺得為一貫錢便吵到不可開交的人過于寒酸、苛刻一樣。不過這也足以證明兄弟你的本領碾壓了孟旺扉何止一個等級?他想要的東西已難入你眼。明天就由兄弟出手教訓一下他,也讓那個畜牲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送走了盧道元,夜已經很深,也或許是我覺得應該已經很深,外面似乎敲過梆子,不過我對這古代的計時方式不敏感,壓根沒注意它響了幾下?唉,沒有鐘表的日子真是麻煩。
回屋才把屁股擱到床上,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大事沒幹:洗褲衩!
身子往起一蹦,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辛瀾平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的燈光内。
“你醒了?”
我問了一句,剛想說還給你留着飯呢,但看看桌上雖然沒動多少,卻明顯被人吃過的痕迹,這句溜須拍馬的話就沒能說出口。
“為兄早就醒了,在盧道元進院門的那一刻就醒了。”
不愧是三丈以内任何動靜都瞞不過他耳目的高手,即便喝了酒,警覺性依然是如此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