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突然間又明白了過來。盧道元這不僅是在考驗柳誠然的态度，還是在測試柳誠然在我們四人中的影響力。畢竟控制一個身為軍人、還貪戀權力的屬下，要遠比控制我們這兩個無欲無求，因而反顯得桀骜不馴的“刁民”要容易得多。隻是想通過柳大坑來控制我們這個小組，陳國公你老人家想多了吧？

盧道元似乎并不知道我和柳誠然之間的真實關系，或者知道，不過卻并不操之過急，打算一步一步運用他的影響力來抓緊我們。總之他對柳誠然的回答以及我和辛瀾平的表現都很滿意，笑着點頭道：“你倆起來吧，老夫也該去換條褲子了，幸好你們都不是外人，不然老夫今天可就丢臉丢大啰。”

這話講的，好像我們真和他是自家人似的。

柳誠然當然是叩謝起身，絲毫沒有擔心盧道元一旦脫身，立即有可能會對我們進行報複般，畢恭畢敬地站過一旁。

也是，都到了這個份兒上，怎麼也得賭一把，不然殺了盧道元，自己同樣也活不下去。既然如此，何不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至于趙凱柱，全程就一打醬油的角色。

事情至此已經得到完美解決，但盧道元卻沒有急着離開。

或許這就叫人家的大氣，也或許他怕我們反悔，失手把一副好牌打爛，總之這位陳國公叫進來侍衛，吩咐一個人立即去備飯，又吩咐另一個人帶我們去客廳休息用餐，把走或留的主動權又交回到了我們手上。

一聽到終于有飯吃了，好嘛，那三個貨的肚子一齊咕噜噜唱起了交響曲。

也難怪，都餓一天一夜了。瞧他們叩謝離開時奔向新希望的那個架勢，估計外面就算有一大堆刀斧手等在那裡也認了。而我雖然一點也不餓，但為了不顯得太過另類，也隻好裝出一副猴急的表情，隻希望這頓飯不像昨晚的羊肉那麼難吃，更不要是什麼斷頭宴。

不過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這頓晚宴不僅吃得豐盛，而且酒到中途，換了衣服的盧道元也進來加入了用餐的行列。這讓因搶食而把一桌菜擾得亂七八糟的柳誠然和趙凱柱大為惶恐。

倒是盧道元，輕輕揮手，攆走了過來試圖撤下殘羹剩飯、重開筵宴的侍衛，隻增加了一副杯筷，便暢飲伸箸，對着我們四人談笑風生起來。

我去，就這一手，頓時讓柳誠然和趙凱柱感激涕零，恨不得馬上來個肝腦塗地，以報答國公大人對他們的知遇之恩。

當然，柳誠然那貨絕逼是裝出來的，以他的尿性，給個帝王讓他做，他該出賣你的時候照樣出賣。趙凱柱則讓我想起了吳起吮疽的故事。恐怕這看似機靈、實則處世不深的小兵蛋子一頓飯就讓人家給收買了。但這能怪他麼？每次我的老闆對我說幾句好話，我心裡不也飄啊飄，興奮得屁颠屁颠的？即便現在做為一個旁觀者，我依舊感覺老大不自在，明明沒拿過盧道元一個銅子兒，怎麼就覺得欠了人家很大一個人情似的呢？

反倒是辛瀾平，既不是盧道元的手下，沒有那種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困惑，也不像我這麼心理脆弱，狗肉上不了台面，三句好話就能讓人收買，席間與盧道元一問一答，揮灑自如，看似親近無比，卻又不時用幾句過分恭敬與客氣的話拉開一下彼此間的距離。

總之酒席是在一團和氣中落下的帷幕，而就在這個時間段内，已經有人為我們準備好了休息的房間。那是處于一座獨立小院内的兩間西房，正好兩人一間。

房屋的朝向雖然不大好，但屋内空間在過度明亮的燭光照耀下卻顯得異常寬敞。這還不止，房間中洗漱水已經備好，連床上的鋪蓋都是剛換的嶄新被褥，顯然都是盧道元刻意安排、向我們示好的行為。

“不至于吧！”

我覺得我的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看着眼前這誇張的一切，驚訝道：“就算賞識咱們，也不至于賞識到這個份上吧？身為國公大人，連生活起居這種細節都親自安排，咱們不會是遇上一個假國公了吧？”

按理說，盧道元隻要不殺柳誠然，就算是再生之恩了，根本用不着和自己的一個屬下客氣，那反而有可能慣壞對方。所以，盧道元所做的一切，隻有可能是針對我和辛瀾平這對“兄弟”而為。

“看來盧道元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你我了，而且，重點是留下二弟你。”

辛瀾平應了一句。

既然是“雙人間”，那我和辛瀾平這對“兄弟”自然是睡一間屋了。

“不過二弟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辛瀾平說過不再探究我的秘密，但這時候依然忍不住盯住我的眼睛道：“一瞬間磕飛所有弩箭，一瞬間找到并進入盧道元的書房。即便以為兄闖蕩江湖這麼多年的認知，也無法揣測其中的奧義，隻能把這些歸為神迹的行列。這就難怪盧道元下定決心，以近乎刻意讨好的方式也要留住二弟你。因為如果有了二弟你在他身邊，這世上怕再也沒有人能對盧道元的安全構成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