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相信我這個勞苦大衆的平凡一員,換個地方就變成了世界的焦點,所有人都會圍着我轉。
我剛想停步查看原因,忽聽“嘶留留”之聲大起。順聲音方向一擡頭,遠方一處山頭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黑壓壓一大片騎兵的身影,足有百人之多,而且那些人正騎着馬兒惡狠狠朝這邊全速沖來,似乎見了殺父仇人一般。
我去,這就是大北朝人剽悍的作風麼?見面一句話不問,舉刀子就砍?
我可不想再次陷入千軍萬馬之中,況且這次可沒有大南朝的軍隊牽制他們,我怕是死一百次也擺脫不了這些一根筋的野人追殺。
想到這裡,我再也顧不上思考什麼生存的意義?屁的意義也頂不上我這條老命值錢。隻是這一遲疑間,柳誠然那個更愛惜自己性命的家夥已經先一步跑到了馬前。辛瀾平倒是可以比他快,但辛瀾平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一副我不上馬,他也絕不上馬的架勢。
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我當然要上馬,憑什麼不上?别說我打不過大北朝那些亡命之徒,就是能打過我也不打。開玩笑,我和辛瀾平留在這裡拼命,正好掩護柳誠然那個不要臉的家夥逃走?門兒也沒有!
于是我在柳誠然跨上馬後,第二個爬上了馬背。辛瀾平則丢了手裡面的衣褲,一下子竄到了我身後的馬屁股上面。
這時候當然是保命要緊,隻要能逃得一命,衣服麼,哪兒都能弄到。但一上馬,我就發現這個想法錯得有多麼離譜?
有衣服和沒衣服它就是不一樣啊!尤其我穿的是現實世界中的三角小褲頭,又短又薄,被人前後一夾,頓時像沒穿衣服一樣尴尬,甚至在一次颠簸中,還差點讓柳誠然的屁股坐斷我的小兄弟。這讓我不得不把一隻手擋在了他和我的身體之間,希冀着這種遭遇能快點結束。
然而現實卻是,事情不但不會快點結束,反而正朝着越來越壞的方向發展。因為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匹馱了三個人的馬兒,怎麼可能跑得過那些隻載了一名士兵的戰馬?
不到一裡地的路程,我已經兩次看到柳誠然向後回瞥時那森冷的目光。如果不是鋼刀就舉在辛瀾平手中,我毫不懷疑柳誠然會一腳把我們兩人都踹下馬去。
不過柳誠然雖然沒有動手,但他的這種眼神卻激怒了我,我張口大罵了起來道:“快跑啊,傻缺,能不能快點?你個大傻缺!”
“你罵誰呢?”
柳誠然一邊駕馭馬匹,一邊憤怒地回頭喝問。
“我和我的馬兒說話,關你屁事?”
我哈哈大笑起來道:“難不成你的名字也叫傻缺?柳大傻缺?”
“二弟果然非是常人!”
坐在馬屁股上的辛瀾平忽然出聲感慨道:“生死關頭,還能談笑風生。單是這份定力,就足以讓人欽佩。”
柳誠然氣了個半死。辛瀾平雖然沒有明說我罵得好,但這種贊賞的語氣卻表明了他堅定站在我這一邊的立場。如果雙方發生争執,那麼結果隻可能有一個,那就是我們二人把柳誠然扔下馬去。所以認清了形勢的柳誠然也隻有把氣撒在棗紅馬身上,拼了命地拿雙腿去磕馬身,嘴裡面大叫着:“駕、駕!”
還别說,經過柳誠然這麼一折騰,棗紅馬的速度果然又提升了上去,雖然仍是沒能拉大和後方追兵之間的距離,但雙方間距卻已經不再縮小。
不過這顯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甚至馬兒的這股急勁一過,會更快地被敵人追上來。這就像一個傷殘病人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幹活,明知道苦幹下去也隻是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甚至會更快地把自己累垮,但不到徹底垮掉的那一刻,誰也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希望。
隻是可惜啊!敵人就連這最後的苟延殘喘時間也不願意留給我們。我甚至隐約聽到了敵兵松指時強弓弓弦發出的“嘣嘣”響聲和利箭飛近時劃動空氣的“嗖嗖”銳嘯聲,接着就是辛瀾平鋼刀磕飛箭矢時的“叮當”翠響聲。
我這回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辛瀾平的本領,敵人的這波飛箭硬是沒一根傷害到我們。但下一波攻擊呢?我們還會這麼幸運麼?或者敵人改變目标,不射人而去射馬,辛瀾平還能兼顧得過來麼?
“哥,你這個兄弟我認了!”
我沖後大叫出聲道:“憑你的本事,兄弟相信你沒有路牌也能穿過大南朝的警戒地帶。不要管我!”
說完,不等辛瀾平做出任何反應,我朝前一把抱住柳誠然,帶着他從馬上側翻了下去。
與其三個人一起死,不如讓其中一個人活。辛瀾平的體形在我們三人中最為瘦小,即便棗紅馬體力透支,載着猴子一樣毫無份量的辛瀾平,相信也能跑赢身後大北朝騎兵的戰馬。至于我,大不了老子回現實世界,不來這裡了。
一陣天旋地轉,我在成功把柳誠然扳往身下擋住第一波觸地沖擊後,于慣性的飛跌中失去了這個肉墊。在眼前一切景物像萬花桶一樣的疾旋當中,我看到了飛快逼近的地面,然後,出乎意料的一雙手搭上了我的肩頭,借力一旋,我的身體便頭上腳下立定在了草地上,居然奇迹般的半點傷也沒有受。
“你、你怎麼也下馬了?”
看清楚扶住我的人,我不喜反怒,大聲喝斥道:“老子白摔這一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