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說越覺得這個決定非常正确。
“而且沒有了我,你們兩人騎馬用不了半天時間就可以走完剩下的路程。這匹馬雖然是傻缺,但我發現它的體能真的不錯,憑着它的速度,即便遇上大北朝的人馬,也完全可以直接甩掉對方,而不用像現在一樣時時處處小心翼翼——”
“你說完了麼?”
在我的長篇大論中,辛瀾平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并且最終出言打斷了我。
“說完了。”
我應聲閉嘴,再說下去也無非是些叮囑的話,對于這兩個老狐狸——
“噢,對了!”
想到老狐狸,我不得不再次叮囑一句道:“小心姓柳的,你們之間隻是合作的關系,他越表現得親近,越要提防他對你突然發難。”
“說完就上馬吧!”
辛瀾平似乎完全沒有聽到我剛才說了些什麼?
“我——”
我想起了向領導請假的經曆。盡管我嗑嗑巴巴說了一大堆不得不請假的理由,但領導隻需要不耐煩的一句:“你去把這件事處理一下!”就完全忽略了我的請求。
“哥,我不想說太多。”
我的表情嚴肅下來,用自己所能裝出的最不可置疑的語氣對辛瀾平道:“我有充足的、需要離開的理由,隻是不方便說出來,所以,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或許我的這個決定确實太突兀了、太草率了。如果我在這個世界上同樣隻有一次生命,那麼我将不得不全力去争取生存的機會,哪怕我内心中對一輩子唯唯諾諾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的高深問題生出再多感慨,表面上也不得不為生存而點頭哈腰,為活着而努力活着。
但在這裡,我卻可以無視生存的壓力,用生命為代價,肆無忌憚地去體驗生活的意義,直至最終找到我覺得應該活着的、最好的理由。前提是,我不能有任何親情、友情或其他某種感情上的負擔,否則我将不得不為了不連累别人而向生活妥協。這也是我甯願一個人面對大北朝的人馬和狼群威脅,也不願再和辛瀾平、柳誠然同行的理由。
我不想面對那麼多的“不得不”!
“哥不會逼你說你任何不想說的過去。”
辛瀾平的語氣也很認真,隻是他這聲哥讓我越來越覺得别扭。
“并不是每個人叫為兄一聲哥,為兄都會答應的。”
辛瀾平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為兄不知道二弟你的過往,也無意探究,但你對狼都不肯斬盡殺絕,連害過你幾次的仇人都可以出手相救,這種人品,絕不會辱沒兄弟這個稱呼。一聲兄弟,終生兄弟!姓辛的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兄弟一個人丢在這個危機重重的迷霧高原上。”
辛瀾平這話說得十分動容,就連一旁恨我恨得牙根發癢的柳誠然臉上也沒有了憤慨的表情,甚至還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不相信柳誠然那種人會後悔他自己的所做所為,之所以歎息,我猜他是清楚,以他的性情,這輩子也不可能結識一個可以以命相交的兄弟。但我并不打算給柳誠然羨慕的機會,所以我故作豁達地哈哈一笑,一邊轉身大踏步離開,一邊随口吟道:“一晃人生幾十載,匆匆歲月别華年。年、年……”
太尴尬了!我以為我可以出口成章,我以為我可以暢快抒發我的情懷,但我不是小李同學,或許情緒來了可以胡謅上那麼一句兩句,但終究還是不免露出了小學八年級都沒有打紮實的老底。
這叉,它真就不是那麼好裝的!
“年、年……”
正當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我那匹棗紅馬忽地發出:“嘶留留”一聲長叫。
“你大爺的,走也不讓老子走得痛快些麼?”
我心裡面暗叫老天開眼,表面上卻是破口大罵,也不念什麼詩了,朝着棗紅馬就走了過去。
本來我隻是想裝模作樣踹馬兒兩腳,好借此掩飾我的尴尬,但卻突然發現柳誠然和辛瀾平也全都和我一樣,朝着棗紅馬立身處快速跑了過來。
不會吧?這也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