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濃密的睫毛垂下道:“我明白了。為了家族,我必須做出選擇。”
他回頭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了,奧菲利娅,你的答案是什麼?”
她的淚水滑落在地上,“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我拒絕為這樣的機構服務。”
他遞給她一個裝着紅酒的杯子,“喝下它。”
她的身軀一直顫抖個不停,但她非常堅決地喝完了杯中的東西。他看着她拿着杯子喝下酒,如此地溫馴、仿佛信任。
他伸出手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她,把她緩緩地放在沙發上,在她完全恐懼褪去,陷入沉睡的時候,他靜靜地凝視着她,放下她的手臂。
“少爺,您還是太心軟了。”黑衣男人說道。
梅洛說道:“無須多言,我同意回到家族,不許再對她下手。”
***
街道上站着穿着米色雙排扣風衣的女人,柔軟的金發束成發髻。她是從瘋人院裡逃出來的奧菲利娅,為了尋找失蹤的艾倫,在得知了這個危險地點後,她還是在一個星期之後,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裡是治安最差的街區,毒品交易、搶劫、謀殺、幫派火拼——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這裡發生。
她忽然覺得頭部被重重一擊,所有的意識都失去了……眼前一片漆黑,後腦傳來一陣的疼痛,這是奧菲利娅現在的感覺。她似乎沉睡了很久,也似乎并不久。
擡起頭,看不見屋頂、看不見陽光,低下頭,隻嗅得到潮濕的地面、觸摸到木質的桌子。
思考着這裡究竟是哪裡的同時,大腦裡回放着腦海裡最近留下片斷的記憶——剛剛,她是在大街上啊,那附近并沒有這樣的房子。
她身處的地方,是間木制的房子,沒有窗戶,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有…有人嗎?”她一邊扭動着身體,試圖從手铐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有…有人在嗎?”她小聲呼喚着。
突然,一位穿着西裝坎肩的三十來歲金發男人,出現在眼前。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快放了我!”
“噓——”男人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不要吵。”
他——到底是誰?把她綁在這裡?為什麼要襲擊自己,想要殺了自己嗎?想要折磨自己嗎?
“你可真是一位偉大的女性,不願意手上沾上無辜者的鮮血,别以為我這種粗人什麼都不懂,當某一個時代隻能靠一個單薄的身影力挽狂瀾的時候,那就意味着悲劇的發生。這種人自古便承當起這樣的宿命。”
“我想,你一定很愛你的孩子。冒着自己被殺掉的危險,到這個混亂的街區來尋找失蹤的艾倫。”
“他是梅洛的長子吧?連昏迷中都無意識的叫着他,你對梅洛少爺的感情,還真是深啊!”男人說道,“他可是關了你整整15年哪!砸砸,連我都要感動了!”
他彎下腰身道:“我怎會讓你找到艾倫?他身上流着羅斯希爾家的血液呢……”
為什麼要阻止自己?她隻是……想見一眼……她的孩子……艾倫,她想再見一見艾倫……
“想知道艾倫的情況嗎?不如我告訴你。”男人拿出一張照片道:“你看,貧民窟的生活,多可憐啊,和街頭混混少年混在一起,全部功課都是F的差等生。長大後,也是一名混混吧……”
“從小就被抛棄,被周圍的人憎恨着,那個孩子一定很傷心吧,即使擁有最好的天賦,也沒有人教育他,關心他。誰讓他的母親抛棄了他呢?”
不!我沒有抛棄他!女人将額頭抵在已經磨出血的手腕上,哭泣着。
不!我沒有抛棄你!艾倫……艾倫,我想見你。。
她,隻是想要,再看一眼艾倫。
“你若是乖乖呆在瘋人院裡,至今仍是安全的吧?” 金發男人歎息着說道。
男人來到椅子旁,伸出手托起奧菲利娅的臉:“多麼令人感動啊,你真是位勇敢的女士呢,冒着被殘忍殺害的危險尋找自己的孩子,真是令人感動那。”
尖銳鋒利的刀刃劃破腹部的時候,她的神智還很清醒。那個時候,奧菲利娅在想,如果自己這次可以大難不死,那麼,她将用盡自己的餘生去尋找艾倫,然後,她會告訴他,他的母親比任何人都愛他,她會給予他最好的一切,教導他,如果找不到,她會去求助梅洛。
梅洛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孩子。
空氣中血腥味不斷地湧上來,四周的景物在不斷的融化,梅洛,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最殘忍的戀人,為什麼……意識模糊的瞬間……她想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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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站在三樓走廊盡頭的窗邊,望着窗外那片皚皚的白雪,仿佛望見那二道突兀的年輕身影。
調查上的最後一頁寫道:“她在那個地方遇上了變态殺手傑克,被綁架到小鎮上的一個房間裡,那個殺手将她铐在椅子上單獨一個人扔在房間裡,第二天的時候用刀剖開了她的腹部,切掉許多内髒,那個時候她還活着。第三天的早上,流幹了最後一滴血之後,她才真正死亡。”
艾倫轉過身,手上,拿着一本并不算薄的綠色硬殼色線裝書,封面雕着繁複花紋圍繞的百合花。
艾倫伸手掀開封面,泛黃的扉頁裡,漂亮的鋼筆連體字體,寫着——
“獻給梅洛,我的此生摯愛”。
——翻開另一頁是,“給我未出世的孩子,艾倫。”
下雪了。。
艾倫站在院子裡,身上穿着一件米灰色的風衣。
這裡,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雪了。。
他仰起頭,一直到身體不得不摔倒在雪地上,保持靜止不動的姿勢躺在冰冷的雪地中,他合上眼睛,唇角扯出優美的弧線,“愚蠢。”
泛黃的扉頁飄在空中……“獻給梅洛,我的此生摯愛”。
“——給我未出世的孩子,艾倫。”
紅色的血,烙印在雪地裡,變成那世界唯一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