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童看解重樓一眼,剛想開口,車窗被人輕輕敲響。
于是他轉過臉,和車窗外彎着腰的邢辰對上視線。
邢辰打着手勢,示意他把車門打開。
耿童把車鎖解開,幾乎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邢辰便裹挾着一身寒風坐進後座,哐地關上了門。
26、
“怎麼受傷了?”耿童敏銳地捕捉到他手臂的不對勁,瞥見一點殘留在指甲縫裡的血迹。
邢辰蜷了蜷手指,幹澀地笑笑:“沒事,小傷。”
耿童:“見到人了嗎。”
“你說那個光頭啊,”邢辰道,“他是個賭徒。沒什麼可說的,他身邊的人也不太幹淨。”
耿童沉思一瞬:“錢茂是律師,倒是沒想到他還真賭。那這個方向算是對了。”
邢辰:“耿童。”
他很少這麼直呼對方的名字,耿童愣了愣。
邢辰淡淡開口:“我見到王老四了。”
“什麼!”
“我說,我見到王老四了,”邢辰看着他,“警官,你别那麼一驚一乍好不好。”
耿童:“上回在宕山的時候差點弄得他被警察抓進去坐牢,他怎麼沒把你活剝了?”
邢辰:“......”
解重樓不留情面地笑了幾聲。
邢辰道:“我答應了他一個條件,他放我出來了。”
耿童:“什麼條件?”
“你倒是很關心我,”邢辰雙手枕着後腦勺,“也不怕我将來在你背後捅刀子。”
一時間車内的氣氛有些詭異。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片刻後,耿童開口,還是之前那副樣子,沒什麼表情,眉眼間都是沉穩,藏去了些許戾氣,倒顯得不怒自威:“我說過,沒有任何一條法律會保護一個行為舉止超出犯罪界定範圍的線人,你做這些事雖然有權威背書,但隻要産生了一丁點兒和犯罪有關的行為,未來等着你的就是牢飯。”
“你既要我給你辦事,又要我行規蹈距,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邢辰冷笑,“耿警官,有時候别太理想主義。”
耿童皺着眉:“邢辰,我是為你好。”
邢辰眼裡的那抹譏笑緩緩壓了下去,哦了一聲:“我知道。”
“我不想你死,也不想有一天親手抓你,”耿童說,“我們之間的關系不能走到水火不容、形同陌路的地步。”
27、
“嗯。”
耿童:“你嗯什麼?”
邢辰淡然道:“學你的呗——我不會犯罪,也不可能犯罪。你應該沒機會親手抓我,就算真有那一天......”
“邢辰!”
“我會自我了斷的,不給你添麻煩,”邢辰說,“起碼得給你留個好印象,不是嗎。”
耿童沉默下來。
他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有,”邢辰攤攤手,“不是想抓張東偉麼,王老四已經出現了,你說的那個錢茂目前跟在王老四身邊,但我不清楚他背後有誰,他們現在還不算完全信任我,很多事情我沒法直接參與——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給個準話。”
“還早,”耿童深吸一口氣,“不急。他們還跟你說什麼了?”
“叫我這幾天跟着他們到處混混臉熟,”邢辰說,“說白了,給他們當小弟。”
耿童道:“繼續盯着,沒事别輕舉妄動,他們沒把你弄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你肯定和他們達成了什麼交易,但在我這裡隻有一點,你做什麼都行,總之不許犯罪,所有的行動聽我指令。”
“你都說八百回了,不嫌煩啊,”邢辰深深看耿童一眼,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嘴,“那什麼,你認識......傅強嗎。”
耿童:“怎麼了。”
“這個傅強是滇城有名的地頭蛇,我也是才聽說的,”邢辰說,“王老四和劉三火因為宕山的事徹底掰了,但傅強的線還沒斷,我有預感,現在王老四幫着傅強和錢茂,說不準是為了讓這些人帶着他在滇城發展生意,既然他準備在滇城安家,那張東偉的想法......也許和他差不多。”
耿童若有所思。
邢辰提醒道:“你得早做準備。”
“我知道了。”耿童說。
一旁的解重樓看着後視鏡裡的邢辰,又用餘光掃一眼耿童,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而耿童隻是淡淡瞥一眼邢辰,然後雙手握住方向盤,給車子打上火:“你現在身份方便坐警車嗎。”
“不太方便,短期内他們會派人監視我。”邢辰說。
耿童心底說,那你還上來,找死嗎。
但他終究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雙眼平視着前方往來的車輛和人群,無端多了一抹懷疑。
他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對勁的。
下一秒,車輛拐彎,往醫院的方向去了。
邢辰:“去哪兒?”
“醫院,”耿童隻是沉穩地說,“做個清創包紮吧,别感染了。”
邢辰愣怔了一瞬。
他無奈而苦澀地笑了笑:“有必要麼,你真的不怕我反過來捅你刀子?”
“真正的戰友是不會傷害自己人的,我們也隻是各取所需,要是真有那一天,你自己了斷,也省得我動手。”
邢辰:“警官,你太聰明了,不是好事——說說吧,你都猜到了多少。”
耿童沉默地看一眼後視鏡。
他淡然道:“我不會讀心術,我隻是警告你别多事,否則我不會手軟。”
“放心,”邢辰靠在後座上,“哪敢讓你失望。”
耿童:“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