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醫院的某處,顧純站在走廊上,看着來來去去的患者家屬。
江馳從洗手間出來,已經脫了外套,隻穿着裡面的羊毛衫馬甲,擡手随意整了整衣領。
顧純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啊,剛才......”
“沒事,”江馳道,“沒燙着你吧。”
“那倒沒有,”顧純笑笑,“對了,我問過張青青的主治醫師,他說張青青确實在本院有過幾次心理咨詢記錄。”
江馳眼前一亮:“那還等什麼,去找找當時給她做心理咨詢的醫生不就清楚了。”
二院的精神心理科在樓上,兩人上了電梯,去找醫生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排班表,此時正好是醫院門診高峰期,他們等了好半天才見到當時那個給張青青做過心理咨詢的醫生。
辦公室裡,劉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我記得她,她是被家人強行帶來的,大概是幾個月前吧。我給她開了幾個心理調查的問卷,做了腦電和心電,也抽血化驗過。這丫頭嚴重營養不良,還貧血,大腦放電有點異常,問卷呢,顯示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評估之後我認為她已經患上了抑郁症。”
“那她家屬當時有什麼反應?”顧純問。
“她媽挺古闆的,一方面不相信她得這個病,覺得醫生和她串通,非說孩子就是大了管不住,一方面又擔心她真的抑郁了,”劉主任說,“所以她媽就又約了心理咨詢,想着花點錢讓我們和孩子溝通,還讓我們順便問問她逃課的原因。”
江馳:“逃課?張青青都大學了,即使是逃了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是啊,家屬操心得多嘛,”劉主任微微歎息,“我跟這孩子交流的時候,孩子說父母從小就對她特别嚴格,她上大學之後也要每天跟媽媽報備行程,說自己就是因為連續幾天沒報備,媽媽就把電話打給了輔導員,輔導員給家裡說她請假外出遊玩,然後她媽媽就找到了她旅遊住的民宿,進去大鬧一場,把張青青帶回家了。”
回家後母女大吵一架,張青青威脅媽媽說自己要跳江,媽媽便強行帶她來了醫院,說要是檢查不出來有心理問題就要揍死她。
劉主任又道:“之後我又問這孩子,出現極端想法有多久了,這孩子就大哭起來,說自己一年前被人侵犯,不敢告訴家裡。說她被過去的陰影困擾了一年多,實在受不了,這才跟輔導員請假出去散心。”
後來劉主任感覺不對勁,便讓張青青自己一個人在咨詢室玩沙盤,而後關上門出去找了家屬。
原則上心理醫生是絕對不允許向任何人披露患者隐私的,有時候甚至包括家屬。
但既然事情牽涉到了性|侵,還有可能牽涉到了犯罪,所以劉主任便把咨詢内容告訴了張青青媽媽,提醒她有必要的話就去報警。
張青青媽媽當時非常震驚,立馬沖進咨詢室問張青青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張青青被逼問得無路可走,于是就全盤托出,說自己在成人禮時因為喝了太多雪碧便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在出衛生間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男人堵在走廊上,那男人對她上下其手,最後侵犯了她,恐吓她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就弄死她。
23、
江馳:“其他的倒是沒什麼,但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張青青他們家搬家的真正原因。”
解重樓靠着牆,看一眼滿白闆的線索:“撤訴之後沒多久,張青青全家搬到了東郊華府......東郊華府?”
他下意識看一眼耿童。
那是趙全過去住過的地方。
朱若霞也反應過來:“東郊華府的房價是全滇城最高的。”
“嗯,張青青剛上大一的時候學校收集信息,她申請了助學金,”江馳将文件袋拆開,抽出幾張表格,“回市局之前我已經找相關單位确認過了,材料屬實,她填寫的情況也都确實存在。”
耿童接過那些表格,粗略看幾眼,疑惑道:“從這案子最開始轉進專案組的時候我就好奇,張青青的父親在她身邊到底扮演怎樣的角色,說來說去,怎麼一直都是她媽媽?”
“她父親是個瘾|君子,所以這案子才歸我們管,”江馳道,“申請貧困生的時候張青青有意略過了父親,隻說奶奶病重,全家隻有母親一人有收入。”
耿童心裡一沉:“我有方向了——江隊,我能查查她家的流水嗎。”
江馳仿佛就等着他這句似的:“趙全的案子是你辦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
耿童了然,拉着解重樓就往外走:“謝謝江隊。”
兩人到了外頭,解重樓才莫名其妙地問他:“你又發什麼神經?”
“殺害趙全的兇手我知道是誰了,”耿童說,“但缺一樣關鍵證據。”
“什麼?”
耿童深深看着解重樓:“銀行流水。或者别的足夠證明宋岚被人捂嘴的證據。一個人毫無征兆地被人殺害,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後,最優解隻有一個——錢。”
解重樓瞪大了眼睛:“你是懷疑......”
“對,”耿童揚了揚手裡的車鑰匙,往停車場走去,“宋岚家屬的賬戶。”
解重樓連忙跟上他:“你怎麼知道的?”
耿童站在車前,腳步一頓:“東郊華府的房價,你和我這些年加起來的公積金都交不起首付,張青青的情況隻會比我們更遭,他們又是怎麼能夠做到在撤訴之後頂着巨大經濟壓力舉家搬到東郊華府的?趙全拿不出那麼多錢逼她撤訴,那麼拿錢的人是誰?為什麼要保趙全?”
“這我明白,”解重樓說,“不過這跟宋岚有什麼關系?”
“宋岚和張青青都跟趙全有來往,張青青的案子就是導火索,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的性|侵案,否則背後那個人不會這麼大費周章要堵住所有人的嘴,”耿童說,“她們兩人先後自殺,一個未遂,一個已經進了殡儀館。我覺得......宋岚的死,是張青青的另一種結局,張青青家屬極度不配合,那我們就從宋岚入手,徹底揭開趙全身上的秘密。”
解重樓沉默一會兒。
耿童看着他:“非常時期非常手段,趙全背後很可能牽連着一條大魚,如果你有顧慮,可以不跟着我。”
“誰說我有顧慮了,”解重樓啧一聲,“這麼多年的緝毒工作我都沒說什麼,要有意見早他媽收拾包袱滾蛋了,别磨叽。”
耿童笑了笑:“行,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