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重樓微醺的時候說了點過去的事,比如他弟弟,比如他自己,還有這家童年記憶裡味道不錯的汽鍋雞。
他不是愛吃,主要是三七愛吃,所以他也跟着三七的口味走,吃着吃着就習慣了那個味道。
後來耿童也喜歡上了醫院旁邊賀氏汽鍋雞的味道,工作後又帶上同事來吃,漸漸的警局裡玩得好的那些人都将這裡的汽鍋雞奉為美味。
142、
醫院的電梯還是九十年代那種老舊貨梯改裝而來的,雖然看着挺新,但還是難掩歲月的痕迹,解重樓推着他進去的時候随手按下了一層的按鍵,門徐徐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看着電梯裡兩人映在一側的影子,解重樓忍不住開口:“醫生......沒跟你說什麼?”
“嗯?”耿童愣了愣,而後反應過來,“槍擊造成的貫穿傷沒那麼恐怖。等紗布拆了就能出院,現在逼着我坐輪椅也是怕我亂來。”
解重樓颔首:“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其實他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電梯叮地停在一層,醫院一樓是挂号大廳和藥房,還有急診科、胸痛中心,其實夏邦市人民醫院的條件沒有其他城市那麼好,醫療相對落後,卻在處理槍傷、藥物成瘾、菌類中毒這方面遠超其他地區。
很多城市一年到頭難得見幾次槍傷,但在這裡卻是家常便飯。
到底還算是一種悲哀的。
外面挂号大廳人來人往,他們繞過人群暫時離開了這裡的喧鬧,在拐角處轉了個彎,去了一家老舊的店面。
這附近開着很多飯館或是水果店小吃店,也有賣生活用品的。
冬日蕭瑟的寒風吹在人的臉上,解重樓把耿童推上了一個小坡,進店之後看着這裡萬分熟悉的裝修,熱絡地同店老闆打了個招呼:“賀阿姨。”
賀阿姨是這家店的老闆,她此時正忙着算賬,店裡的客人沒有之前那麼多,或許是冷了,來吃飯的家屬也少了。
聞言她擡起頭,驚喜地從收銀台處繞了出來:“小樓!”
而後她注意到解重樓推着的人,有些心疼地看着:“怎麼了這是?”
“出任務受了點傷,沒什麼大問題,都是醫生危言聳聽,”耿童說,“阿姨,還能做汽鍋雞嗎?”
“能,能,必須能!”賀美蘭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邊說邊去支鍋,嘴裡碎碎念着,“等着啊,馬上就好......哎呀,難為你們天氣這麼冷還想着我這一口吃的,其實現在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少啦,都是自己在家裡做了帶去醫院的,偶爾有那麼幾個人,也都是大人帶着孩子來解饞的,那些小孩兒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住院了......”
大約是人上了年紀就格外喜歡說話。
解重樓坐在一旁,沒有吭聲,隻是時不時應兩句。
賀美蘭給他們拿了碗筷,又道:“哎,說起來你們在這兒工作這麼多年了,想沒想過成家啊?耿童我就不說了,他那個人能跟女孩兒親個嘴都是鐵樹開花,倒是小樓你,你可是阿姨看着長大的,現在工作穩定了,找着對象沒啊?”
解重樓正在喝水,差點沒被嗆死。
他尴尬道:“太着急了吧。”
“不着急不着急,”賀美蘭開始牽紅線,手中抹布一放,頗為語重心長地暗示道,“我家那閨女吧,别的不行,唯獨一點,打小就聽話,現在在電視台當記者呢,收入不高,但勝在穩定......”
解重樓這才想起了那麼一号人:“您是說思青?”
“那還能有誰,”賀美蘭在他們對面坐下,咕噜咕噜冒泡的汽鍋雞蒸出的水蒸氣将她的臉熏得紅潤,“你們倆從小就在一塊兒,就差穿一條褲子了,你不會忘了吧?”
解重樓不好意思說自己差點沒想起來,隻道:“沒、沒忘。”
“她最近還問我怎麼不見你人呢,我說警察哪有那麼閑啊。”賀美蘭笑起來。
解重樓求助地看向耿童,一手悄悄放到底下捏了他一把:大哥,救我。
耿童掃他一眼,随即溫和地提醒道:“水好像開了。”
“哎呀!哎呀呀!鹽鹽鹽......”賀美蘭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到了汽鍋雞上。
解重樓終于松了口氣,在賀美蘭起身去後廚找鹽的時候低聲對耿童說了句謝謝。
耿童:“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青梅竹馬啊?”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才多大啊,能懂什麼?”解重樓耳根一紅,“以後再告訴你,不過我可說明白了啊,我對朱警官的感情是認真的。”
143、
回去的時候耿童把沒吃完的汽鍋雞打包了。
“晚上還吃這個?”解重樓問,“不浪費是好事,但護士準你用微波爐嗎。”
“邢辰是北京人吧,”耿童将汽鍋雞放在腿上,指揮解重樓送他上樓,“讓他趁熱嘗嘗我們這邊的味道。”
解重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我說,我真的覺得你對他太好了,哪個線人跟他似的過這麼滋潤啊。”
耿童沒說自己和邢辰之間的那點子恩恩怨怨,也沒說備案的問題,隻道:“他可以不去宕山,也可以不做這個線人。”
“那不是他自己選的嗎?”
“不一樣,”耿童道,“有些事我現在暫時不能跟你說,但他确實吃太多虧了。”
解重樓狐疑:“你瞞着我什麼?”
“沒有,就算我真有事瞞着你,那也有我的原因,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坑你就行,隐瞞是為你好,”耿童催促道,“電梯下來了。”
于是解重樓推着他進去,兩人都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