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禁毒大隊的會議室裡,耿童将白闆筆随意丢在一邊,轉過身,雙手有力地撐在桌上:“邊檢那邊來的消息,昨天下午剛查獲一輛裝着一公斤海|洛因的載具。那輛車僞裝成了運輸百香果的貨車,毒|品就藏在挖空了的百香果裡。”
朱若霞道:“這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開車的人叫李強,已經暫扣了,”耿童靠在桌沿,“尿檢陽性,是個以販養吸的。毛豔梅第一次吸毒就是拜他所賜。他交代說自己這回隻負責送貨,其他的一概不知。”
朱若霞:“有說要送給誰嗎?”
耿童輕輕搖頭:“咬得很死,什麼也沒說。不過那輛車不是他的,車主是張東偉。”
“是張東偉叫他送貨?”一旁的警員思索道,“這個張東偉都上通緝了,還沒打算收手呢。”
耿童道:“也不能這麼笃定。張東偉人不在夏邦,邊境管理那邊沒見他出境,周邊城市的幾個兄弟單位也沒報他的信息,不排除偷渡的可能。至于這個李強......車畢竟是張東偉的,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人去把他接到我們這兒的看守所了。”
“我記得張東偉和張光明兩兄弟跟年大勇交易的那天,劉三火也在,”朱若霞手中的筆輕輕點了點會議記錄,“六個人跑了三個,就剩個年大勇被咱們抓了,年大勇到現在還什麼都不說,看來是留了後手,張東偉如果還有動作的話,這輛車就是突破點。”
耿童淡淡點頭。
朱若霞又道:“那李強認識張東偉嗎?”
“應該是認識的,不然也不會開他的車,況且車也沒報過丢失,說是偷就太牽強了,”耿童道,“具體的我會等他到轄區後再審,隻是這樣一來張東偉可能會更謹慎了,往後估計都拿不到他的消息,要抓現行還是很難。”
朱若霞忽然想到了什麼,正欲開口,耿童卻遞給了她一個眼神。
150、
會議結束後,耿童和朱若霞單獨走在一起。
朱若霞四下看了看,推開茶水間的門。
耿童拉開椅子坐下,與她四目相對。
朱若霞道:“現在能說了嗎?”
“能。”
“恐怖襲擊案之所以發生是因為有人走漏了消息,”朱若霞将茶壺裡的水到進了一次性紙杯裡,“張姓兩兄弟跑了,年大勇什麼也不說,劉三火那邊你又按兵不動,到底想幹什麼?”
耿童淡然擡眸:“你想讓我現在對劉三火下手?”
朱若霞:“不然呢,如果我們抓了劉三火,就可以通過他知道張東偉和張光明的行蹤。”
“這樣做會打草驚蛇,”耿童否認了她的想法,“劉三火是該抓,但不是現在。”
“你就不怕他們全跑了?”朱若霞質問道。
耿童道:“抓劉三火,想得容易。”
“你什麼意思。”
“劉三火和張東偉現在是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動了劉三火,張東偉聽見風聲隻會先走為上,而且你真以為抓了劉三火就萬事大吉了?”耿童說,“劉三火不會開口的,他們背後的産業鍊太大了。”
朱若霞目光與他交彙,眼神裡寫滿了質疑。
片刻後,朱若霞别開視線,歎了口氣:“我聽說你有個線人在劉三火那邊,你想等劉三火真正交易的時候再出馬,那萬一......”
“線人就是這麼用的,”耿童輕輕一笑,“沒有萬一,劉三火在警方這邊有案底,抓一個他不就是動動手指的事麼?我要的是他背後的東西,又不是他這個人,擒賊還先擒王呢,劉三火暫時不會放過王老四這條線,而張東偉年夜裡的交易被咱們安插在劉三火身邊的卧底攪黃了,不得已用炸藥脫身,你覺得張東偉能放過劉三火嗎?”
朱若霞沉默下來。
耿童:“利用他們引出張東偉才是我做這一切的初衷。”
朱若霞輕嗤一聲:“也就你敢玩這麼大。”
茶水間裡,朱若霞握着溫熱的紙杯,明亮的眼眸輕輕掃向耿童那張臉。
她嘴角提了提,道:“但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你那個線人不會出賣你的前提上。對方畢竟不是咱們局裡的人,我還是給你提個醒,一旦人家産生了什麼别的心思,你可就功虧一篑了。”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
“耿警官,我是擔心你,”朱若霞說,“被線人弄死的警察可不少,你多少注意點吧。”
耿童一笑:“行,我知道了。”
朱若霞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耿童的手機忽然嘀嘀響了起來。
151、
“喂?”
解重樓在電話的那頭低聲開口:“你會開完了嗎。”
耿童微微蹙額:“開完了,怎麼了?”
“那個,我想跟你提件事,”解重樓頓了頓,走到家裡的陽台後随手關上門,有些躊躇,“你......現在方便嗎。”
耿童深吸一口氣:“我說解重樓,你差不多得了,之前三令五申過這場會議誰都不許缺席,不準請假不準翹班,開會的時候不見你人,開完會了來跟我提要求?你當我是許願池的王八?”
解重樓尴尬地笑了笑:“對不住啊。”
耿童道:“你好歹把我這個隊長放眼裡一會兒,行嗎?”
“我給你寫檢讨呗。”解重樓說。
“算了,你那狗爬字我不太想看,”耿童歎了口氣,“下不為例。”
解重樓:“得嘞!”
耿童又道:“說說吧,大晚上找我什麼事?”
“我......”解重樓有些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片刻後終于下定決心了一般,道,“就是,辦完張東偉的案子之後能不能給我換個崗?”
他說完就沉默了。
耿童也沉默了。
一旁不明所以的朱若霞看着耿童,愣了愣,隻覺得耿童臉色不對,還以為案子又出了什麼岔子,下意識張了張口:“童隊——”
耿童握着手機看她一眼,擡了擡手示意她一會兒再說。
在這死寂的氛圍裡,耿童站起身,耐着性子問解重樓:“換崗?”
“對,換崗,”解重樓牽強地笑笑,“檔案室,後勤,我都可以。”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耿童聲音沉了下來。
解重樓估計是點了根煙,聲音有些沙啞:“我家裡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學畢業之後咱們一塊兒在一線呆了得有十來年了吧。”
“嗯,所以呢。”
“耿童,”解重樓沉重地呼了口氣,極力隐忍着眼眶裡搖搖欲墜的淚,“我和你不一樣,我有家人。”
耿童什麼話也沒說。
解重樓道:“是,咱們當初說好了要一起幹緝毒,可我......我現在發現我好像賭不起了。我不怕死,我也不怕受傷流血,但我還有個弟弟,他還沒結婚。”
“重樓,”耿童淡淡地說,“你就這麼懦弱?”
“不是懦弱!”解重樓吼了聲,“耿童,你是無牽無挂什麼都敢做什麼都在乎,我呢?我呢!”
耿童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