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和平區公安局禁毒大隊。
傍晚的風帶着濕潤的涼意,穿透窗棂,沒拉嚴實的窗簾輕輕翕動。
會議室裡坐了一大圈人。
“死亡時間在昨天夜裡的十一點,死因很明确,就是被人捅死的,一刀正好穿透左肺,傷口引起嚴重的出血和漏氣,從而導緻死者死前出現休克症狀,不治而亡,”王娟沉着地從會議圓桌旁站起,“通過對死者的解剖和法醫毒物鑒定分析,其死亡前六小時内曾靜脈注射過約三毫克的鹽酸嗎|啡注射液,而死者褲子口袋裡的已開封空安瓿瓶表面寫有鹽酸嗎|啡注射液字樣,安瓿瓶内的液體殘留經過分析後确定含成瘾成分。”
耿童微擰着眉。
王娟又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在死者體内檢出了還未完全代謝的微量二乙酰嗎|啡,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白粉。從時間上來看死者至少是死亡前四十八小時就有過注射吸|毒的行為,以至于後來無法忍受毒|瘾的折磨退而求其次繼續注射了鹽酸嗎|啡。”
“我的天啊,這年頭瘾|君子也太多了吧!”
說話的是隊裡唯一的女緝毒警朱若霞,平時性格比較活潑,辦案的時候卻很認真。
解重樓翻了翻手裡的檔案,道:“死者生前的監控我已經铐出來了,案發地點就在中醫院附近,屍體最後出現的地方是醫院側門邊的花圃裡。關于死者的身份......确認過了——毛豔梅,現年三十六歲,之前是我們轄區的一名吸|毒改造人員,已經從戒毒所回歸社會四年多了。”
說着,他起身将U盤插在了會議電腦桌旁的主機口上。
朱若霞若有所思地撐着下巴:“毛豔梅......”
解重樓與她對視一眼:“對,死者叫毛豔梅,滇城人,九十年代來到夏邦市打工,後來在這裡結婚生子,六年前因一次老鄉聚會而染上毒|瘾。”
朱若霞愣了愣。
“看監控吧。”解重樓說。
牆上的好幾台顯示器正在播放着不同角度的監控視頻。
監控畫面的顯示的時間為一月二十九号的晚上十點整。
十點整,死者從和平大街的八裡巷出來,沿着和平大街左側人行道一直往東,最後于十點十五時消失在五金店附近的監控死角裡。
此時幾個不同角度的監控畫面内均未出現毛豔梅的身影。
直到夜裡的十點半,毛豔梅終于再次出現在了監控畫面内。這一次,她身形搖晃腳步飄忽,神情迷茫,毫無方向感地在和平大街上距離中醫院還剩三百米不到的人行道上亂走。
“五金店位置比較偏,但左右兩邊的店鋪均是商品房,樓上是住宅,”耿童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而這裡是監控死角,她在這個地方消失了十幾分鐘,應該是去了樓上的住宅,并且有誰與她在住宅房裡進行了一場交易。”
“嗯,一開始她的行動路線就帶着明确的目的性,”解重樓切了下一個監控,“十點半後她再次出現,這時候已經吸了。”
101、
耿童忽然擡手:“等一下,暫停。”
衆人疑惑。
“怎麼了?”
“她跑出來的時候就沒穿鞋,”耿童道,“你看,光着腳的。”
解重樓猛然回過神。
監控暫停的地方,盡管有些模糊,但還是能清除地看見毛豔梅跌跌撞撞跑出來的時候兩腳上沒有東西,甚至連襪子都沒有。
監控畫面繼續播放,毛豔梅在人行道上自娛自樂了一會兒後,便靠着路燈坐了下來,完全沒了動靜,雙手抱着膝蓋,擡頭看向路燈,表情怪異,似笑非笑,十分瘆人。
時間過去五分鐘,來到夜裡的十點四十五。
另一處監控畫面清晰地拍到了五金店旁樓道口處走出來一名青年男子,瘦巴巴的,腰間别着什麼東西,手裡提着一雙鞋。
解重樓:“這應該就是死者的鞋,他是給死者送鞋襪的。估計是剛才交易結束後,死者的精神狀态被毒|品左右,完全無法主導自己的行為,所以把鞋落在了交易地點。”
“這人還挺有愛心,知道給人家送鞋和襪子。”耿童諷刺地說。
那瘦巴巴的男人提着一雙女式粗跟皮靴從五金店旁邊急匆匆地跑向人行道,期間還在四下張望尋找毛豔梅的蹤迹,兩三分鐘後他終于發現在坐在路燈下的毛豔梅,于是上前拍了拍她,将鞋放在地上,又低頭對她說了句什麼。
而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
毛豔梅穿好鞋襪,便立刻跌跌撞撞站起身,推搡着那青年男子,兩人發生了肢體碰撞,那男人推開毛豔梅,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毛豔梅卻伸手拿下了男子腰間的東西,往中醫院的方向跑去。
是一把匕首。
那男人臉色大變,轉頭就追上了毛豔梅,兩人在中醫院附近的小路上纏鬥起來,毛豔梅一個女人,更何況還剛吸食了毒|品,哪裡打得過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很快就被那男子制服了。
毛豔梅似乎是緩過來一些,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便撒腿往中醫院側門處保安室跑,此時的監控畫面顯示保安室内亮着燈,卻并沒有人員值班。
男子三兩步追上毛豔梅,一把薅住對方的脖子往地上掼,擡腳就踢毛豔梅的腹部,手中的匕首也捅了上去。
期間兩人互毆撞上了一側的垃圾桶,毛豔梅右腳的鞋子掉落在地,男子又拽着她的頭發往花圃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