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夏邦氣候多變,這些天的城市一直處于内澇狀态,滂沱的大雨下個不停,武警官兵也沒有從被襲擊中心撤離,那些因恐怖襲擊而失去房子和店面的群衆時不時會流露出一些恐慌害怕的表情。
某個陰雨連綿的上午,楚飛迷迷糊糊地從三樓下來,嘴裡還叼着牙刷,臉上全是泡沫。
然後他大叫一聲,牙刷啪地從嘴裡掉出來。
順着半截被雨水淹沒了的樓梯滑進一樓,和那些報紙、筆記本等雜物一起飄在髒污的水面上。
“卧槽。”楚飛踩着拖鞋又回了樓上,跑到最後一個房間的門口咚咚咚地叫門。
邢辰剛洗漱完,聽見叫門聲有些疑惑,楚飛平時很少這樣急匆匆地來敲自己的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楚飛以一種滿臉牙膏沫的狼狽姿态出現在面前:“咱們要流落街頭了。”
楚飛還沒說話,另一間房裡的長臂猿也打開房間出來了,面色有些不悅:“整個報社就屬你最吵。”
邢辰與袁知許對視一眼,轉向楚飛,道:“市裡又被炸了?”
“哎呀不是,”楚飛看他倆一眼,而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帶着兩人下樓,三人停在暫時還沒被水淹沒的二樓台階上,“漲水了!”
袁知許:“哦,所以呢?”
“我還以為什麼呢,”邢辰也跟着輕笑一聲,“大驚小怪。”
楚飛一臉悲憤:“可我的大寶貝還在一樓!完了,徹底完了!”
31、
邢辰垂眸,看着水面上飄起來的各類報紙和筆記,甚至是廢掉的底片。
他擰着眉:“所以真不防水?你還真買到赝品了?”
楚飛狠狠地捂臉,蹲下來仰天長歎:“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在他悲憤唱歌的時候,邢辰走到樓梯間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情況。
袁知許也往下看了一眼。
邢辰收回視線,指指牆邊的鈎子,問道:“你們夏邦經常發洪水?”
“不算經常,”袁知許說着拉了拉牆邊早就釘好的逃生繩,“一年到頭總有個一兩次。有經驗了。”
水面基本上已經沒過了一二樓之間的牆體,外面的救援隊正開着船把被困人員一個個拉出來。
邢辰伸腿踢了踢楚飛:“别唱了。”
楚飛說收就收,重新站起身,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我那大寶貝花了我兩個月工資,我哭一會兒還不行嗎。”
“那你繼續哭,我和長臂猿先出去了。”邢辰說。
“哎别别别,”楚飛忙拉出想要翻窗的邢辰,“好歹共事一場,一起一起。”
32、
一月發洪水,其實并不常見,即使夏邦的冬季屬于濕冷,也絕對不可能在這種降水量低的季節鬧這麼大的水患。
外面的救援船發現了綁着救生繩正欲翻窗的三人,很快便來到他們身邊接應。
袁知許先一步跳到船上,然後把手給了楚飛。
楚飛拉着他的手翻了下去,緊接着邢辰也下來了。
本着不忘初心的态度,邢辰居然還有心思搞采訪。
由于救援船需要與總部接洽,所以船上的應急設備譬如擴音器、信号儀、拍攝機器一樣不少,邢辰表明身份征得同意後便借了船上的收音設備和備用攝影機對救援人員進行了一次簡單的采訪,同時也對夏邦本次的異常天氣現象做了記錄。
“距離恐怖襲擊事件發生的一周後,夏邦市又出現了特大暴雨這樣的極端天氣。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夏邦市的一條重要街道,和平大街。我現在正在救援隊伍的搜救船上為大家做這個報道。”
“大家可以看到我的身後是一些已經被本次洪澇災害淹沒了的房屋,我們的報社也無法幸免。現在的和平大街已經處于一個人車完全不能夠通行的狀态,住在低樓層比如說一二樓的群衆财産損失應該是最嚴重的。”
“現在雨水已經停了,但是這幾個小時的特大降雨導緻城市排水系統完全癱瘓,城市發電系統也已經處于崩潰邊緣。可以看見搜救隊伍正在不斷地從居民樓内将受困群衆接出來,由于老式樓體一些自身的原因,并沒有留出足夠寬敞的逃生空間,所以救援隊已經開始采用澡盆來接應受困群衆。”
33、
小小的救援船忽然劇烈搖晃了一下,可能是撞到了被洪水蓋過的路燈杆。
穿着救生衣的邢辰将目标轉向正在劃船的救援隊主力:“我想請問一下,像這樣的一艘救援船大概有多少的負重?”
“裝下八個成年人是可以的。”
說話間,船已經劃到了一處被水淹沒了半棟樓的房屋前,一個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從窗戶邊被救下來,救援人員給他套上了紅色的救生衣。
邢辰問他:“我可以采訪一下你嗎?”
男高中生道:“可以啊。”
邢辰:“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邢辰又問:“今天沒有去學校嗎?”
男高中生回答:“我是淩晨五點半的時候被我媽叫醒的,然後吃完早餐要下樓的時候看見樓梯上全是水,踩了一下發現可能是被淹了,回去告訴我媽之後,我媽就讓我呆在家裡不要出去。”
“那你媽呢?”
“她在前面的救援船上。”男高中生說。
邢辰點點頭:“那對于這一次的發大水你有什麼感觸嗎?”
男高中生突然哈哈大笑:“哦豁,不用上課了!爽!就這個feel倍兒爽!”
34、
夏邦這一次的洪水來得突然,前些時候因為恐怖襲擊而炸毀的樓房還沒有重建起來,現在就連帳篷也被雨水沖塌了,那些無辜的群衆本以為自己能暫時在帳篷裡歇腳,卻又遭受了一回無妄之災。
救援船行駛到被炸毀的區域,帳篷一個個漂浮在水面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水上還有許多生活物品。
而那些遭受過兩次巨大心理打擊的群衆現在被轉移到了另外幾艘更大的救援船上,但是據相關工作人員的不完全統計,之前那些登記在冊的那些群衆并沒有完全轉移,也就是說有一部分很可能已經在本次特大暴雨造成的洪澇災害中遇難。
搜救工作還在繼續,邢辰等人被安置在本市最高的商業樓裡,那一層商業樓内原本的商戶已經将自家店面完全開放,二十四小時不關門,服裝店的老闆熱情地拿出店内能夠保暖的冬季衣物分發給剛轉移來的群衆們,買母嬰産品的更是放話說自家店裡的奶粉不限量供給。
邢辰盤着腿坐在地上,一邊擰着身上濕透的毛衣,一邊看着災難之下的衆生百态。
不遠處的地方電視台記者正在采訪那些店主。
35、
雖然邢辰也是記者,而且比這些來自地方或者其他媒體報社的記者更專業,但他從首都來的消息隻有雄鷹報社的人知道,畢竟之後說不準會碰上什麼,他要做的是關于夏邦及周邊毒|品滲透問題的專欄,更何況日後到了時機還會被派去波斯蘭夫前線,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領導之所以選擇雄鷹報社,大概是因為這家快倒閉的報社不起眼?又或者因為什麼别的,但邢辰懶得猜,既來之則安之。
他隻是坐在地上慢慢地擰毛衣上的水,嘩啦啦灑了一地。
楚飛幹脆直接把衣服脫下來擰,擰完又覺得冷,于是哆哆嗦嗦地穿上。
袁知行已經和救援隊那邊打好了招呼,淡然地插着口袋走過來:“那邊說明後天會把底片給我們。”
楚飛颔首:“知道了。”
邢辰站起身,目光落在地方電視台記者舉着的話筒的台标上。
楚飛莫名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嘶,你不會又想......”
“我想什麼?”邢辰說,“我又不能明着跟人家搶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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