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台,在下受城主邀請,從京都而來。”宋覺面含笑意,不慌不忙的解釋,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讓門外侍衛決絕的态度有所動搖。
雲宿都想為他豎起大拇指:這小子雖然平時看着傻不愣登,正經場合還是挺能駕馭住的。
“這……”
“何人在城主府門外吵鬧——”
人未至聲先到,鐘離煜大搖大擺的從城主府中踏出。
侍衛低頭抱拳問候:“小少爺,這人說是受城主大人邀請,從京都而來的……”
話還沒說完,鐘離煜便激動的拉住宋覺的手,熱切的說:“主家派來的?快請進,父親已經等候您多時。”
話音落,侍衛的額頭不由得冒出冷汗:這一大一小竟然真是大人邀請來的,他如此怠慢……
正當侍衛準備接受命運受罰時,一陣風從他身邊拂過,等他擡頭時卻發現三人早已不見蹤影。
這……這麼着急的嗎?
不對,小霸王居然沒罰他!
侍衛頓時喜上眉梢。
這也太幸運了,看樣子今天可以去館裡下注了!
……
“就這麼進來了?”宋覺帶着微笑側頭低聲問道。
“不然呢。”鐘離煜感到疑惑。
肩上的雲宿啾啾兩聲傳音:“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個萬惡的靠爹時代。”
小尉遲纣擡頭看了一眼小紅鳥的尾羽,垂眸後嘴角勾起。
到達城主所在的宅院時,鐘離煜先一步敲門道:“……父親,主家的人來了。”
門内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半晌過後,聲音才停歇:“咳咳,煜兒,讓他進來吧。”
鐘離煜扭頭看了宋覺一眼,見宋覺點頭示意後才打開房門進去。
城主寝,恐怕是整個城主府中最為豪華的地方,入眼便是數不清的金寶玉器,裝潢豪華,顯得格外的高調。但卻異常昏暗不清,透露出一種壓抑感。
穿過各種珍貴家具,衆人來到床榻旁,從層層紗賬中伸出一隻瘦骨嶙峋,指甲泛着青黑的手,向鐘離煜招呼:“煜兒,過來。”
如此詭異的場面令幾人面色極其難看。
鐘離煜倒像是習慣了似的,連忙走上前去,将床簾拉開,扶起榻上的鐘離元修,讓其倚靠在床上。
這時,他們才看清鐘離城主的臉。
男人隻穿了一件白色襯衣,襯得臉色更加蠟黃,宛如一張陳舊的黃紙,雙眼深陷在眼窩裡,眼珠渾濁而暗淡,本值壯年的他像是被偷走了生機般蒼老。
他整個人瘦成皮包骨,四肢像枯樹枝一般纖細脆弱,想要擡起手臂,最終還是無力的垂落在床邊。
鐘離元修這仿佛吸了的鬼樣子,讓雲宿更加确信,他絕對不會是外界傳的那般,因鐘離淳的消失而患上正常人類疾病。
房間内昏暗不見一絲光亮,恐怕是……畏光?生病屋子裡卻沒有一點藥味,也不可能是等死。
兩頰凹陷,面色青灰,指尖泛黑,這,他還是人嗎……
雲宿為這突然生出的念頭而後背生涼。
不行,不能在浪費時間了。
他悄悄的向二人傳音:“宋覺,你千萬要穩住他,順着他說,其餘什麼都不要透露。不到萬不得已,别動手。”
“哥哥,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等我回來。出去後,你将這鳥軀殼留在身邊,我會留一抹神識在哪兒,以此來進行聯系。”
交代好之後,雲宿脫離這具小鳥軀殼,不動聲色的為幾人施下障眼法,讓小紅鳥看起來仍然是活鳥的樣子。
金蟬脫殼後的雲宿悄無聲息的隐在暗處,轉身離開了卧室。
雲宿覺得,鐘離元修應該不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他睡覺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去書房瞧瞧。
書房相較于寝室,華貴的程度不相上下,讓雲宿費了好大的功夫探索。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突然,雲宿視線凝聚在一枚立在書架上的石像上。
那枚石像看起來并沒有哪裡不對,但雲宿還是莫名覺得有幾分怪異:它是不是,有些太規整了?
雲宿最終決定順從本心,一步步朝那枚石像走去,将手放在石像上,隻聽“咔嚓”一聲,石像頂部突兀冒出一根銀刺,穿破他的指腹,鮮血頓時溢出,染紅了石像的眼睛。
而後,異變突生,憑空出現一抹巨大的畫卷将雲宿吸了進去,不見蹤影。
……
就在雲宿消失的那一瞬間,住在主院的甯語蓉站起身來,朝城主寝室走去。
她的步伐緩慢卻堅定,每走一步,腳下都有小小的香雪蘭花朵冒出。紫袍無形消失,化作貼身薄紗。身形拉長,黝黑的長發一寸寸變白,落到地上時,已然變成一頭宛如明月般的銀絲。
她的面容精緻,像是世間純潔的精靈般耀眼。白色的睫毛下是一雙漆黑的眸子,顯現出幾分妖異。
——鐘離元修,人在做天在看,我要你所渴望的一切化為齑粉,我要你背負死神的印記,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為蓉兒,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