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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時間的推移,天邊那抹橙紅色逐漸加深,似是蒙上一層昏黃的罩子,顯現出幾分沉重。
夷洲作為兩界貿易要道,即便天色漸暗,街上的百姓也絲毫不見少,反倒變得愈發熱鬧起來。
一處昏暗的小巷裡。
躺在地上的黃袍男悠悠轉醒。
“嘶——”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肩膀便被人重重踩下,他聽見頭頂傳來漫不經心的聲音:“醒了?”
那人移開腳,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睨着黃袍男:“說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黃袍男滿臉驚慌看着面前這個身着豪華,一臉傲氣的少年,搞不懂他什麼時候招惹了這号人物。
卻見那少年肩上突兀地搭了一隻手,轉而湊上一張俊美到有些張揚的臉,那人笑着說:“煜兒弟弟,你也太兇了,會吓到我們黃道長的。”
黃袍男,準确來說是黃光,一臉驚懼的看着雲宿:“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雲宿笑眯眯的補充,“你隻需要回答我們,誰派你來,又為何而來,嗯?”
聞言,黃光眼神閃躲,面部緊繃,眸底劃過一絲兇狠。
他擡頭看向二人,在心中對比。
一個暴發戶,一個貴族少爺,恐怕都是不通武藝的毛頭小子,不足為懼。
黃光低頭怯懦道:“在下……在下師出……”
鐘離煜不耐煩掏了掏耳朵:“能不能大點聲?嗡嗡的跟個蚊子似的。”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地上的黃袍男猛然暴起,朝兩人從袖中甩出一陣迷霧,随即迅速朝小巷口跑去。
鐘離煜猝不及防中招,立馬咳嗽起來。雲宿雖然不受迷霧的影響,但視線受阻,竟一時分辨不出方向。
逃跑中黃光惡狠狠啐了一口氣,冷哼一聲:“媽的。差點就被算計了,還好老子聰明。”
即将跑出小巷時,黃光臉上還帶着譏笑,下一秒,随着黑暗中那一腳的到來,他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驚恐的瞪大。腹部傳來劇痛,“嘭”的一聲,他被猛的踹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黃光的脊椎劇痛,整個人像蝦米一樣弓起身子,用手緊緊捂着腹部,臉部因劇痛而扭曲,他死死的盯着從巷口而來的兩人。
不久後,雲宿同鐘離煜也迅速反應過來,轉而追了上去。
雲宿見到尉遲纣時眼前一亮:“你們怎麼也進來了。”
尉遲纣笑了笑,看着倒在地上不停咳嗽的黃光:“我們一直在外守着。聽到裡面傳來異響,便猜測是不是這人僥幸逃了出來。”
站在身側的宋覺重重點頭:“林九兄你是不知道,我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呢,林州兄台就一腳給這壞蛋踹了老遠,可厲害了!”
雲宿挑眉看向尉遲纣:“真的假的。”
宋覺不明所以:“真的啊,那一腳可真是太帥了!”
尉遲纣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倒是鐘離煜先按耐不住了,他怒氣沖沖對黃光罵道:“靠,狗東西你敢暗算我,本大爺現在就打死你!”
此刻,被四人前後夾擊的黃光,意識到他們相互認識,左右跑不了,反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倚靠在牆上,閉眼不答。
鐘離煜一見他這樣子更生氣了:“你!”
“哎。”雲宿伸手攔住鐘離煜,饒有興趣的蹲在黃光面前:“黃道長,你這是準備誓死不從了?”
黃光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側頭不答不問不聽的模樣。
“我倒是挺好奇的,這鐘離家主,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忠心耿耿呢。”
黃光眼皮子動了動,一臉不耐煩:“我就是來走個過場的,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雲宿:“哦?是嗎。”
他頓感無趣的起身,幽幽的道:“宋覺。”
“!好嘞。”
宋覺眼睛一亮,從口袋中搜索了半天拿出了一枚通體暗紅的丹藥,二話不說的就塞到了黃光的口中。
反應過來的黃光,立馬彎腰催吐,想要把那不知名丹藥吐出來,卻被一旁的鐘離煜一個暴扣摁倒在地上,那枚紅色丹藥也被水靈靈的下肚。
黃光雙眸瞪大,瞳孔急劇收縮,他又驚又懼的看着雲宿,聲音帶了幾份不自覺的顫抖:“你給我吃了什麼?!”
“唔……”雲宿假裝深沉的擡頭想了想,“好像是七日瘡吧。”
“前三日,你會渾身無力,高燒不止,身上爬滿紅色的梅花瘡。”
“後三日,你會精神恍惚,苦痛纏身,生不如死,半腳踏進冥河,成為梅花瘡得以孕育的人體溫床。”
“等到第七日……”雲宿頓了頓,感歎道:“梅花瘡成熟,你就會‘嘭’的一聲,炸成血霧,成為一朵血煙花。”
雲宿笑眯眯的說:“如何?”
在最後一句說完後,黃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同被抽幹了全身的血一般,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哆哆嗦嗦的道:“我說,我全都說。”
“我這次奉命前來,是要收回天罡門衆妖屍體,拿回,拿回靈珠的。”
黃光吞咽一下補充道:“家主說,鐘離元修已然存有二心,如果情況允許,必當鏟除之。”
自聽到妖屍二字時,雲宿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身體猛然一僵,垂在身側的拳不自覺的攥緊。
藏在胸口中的心髒一陣陣收縮,痛的他幾近窒息。
雲宿明白,這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意識在作祟,為了不引起懷疑,他隻好努力控制。
突然,垂在身側的手被人溫柔的牽起,一下一下的将手指展開,那人撫摸着他掌心掐出的月牙,動作輕柔夾雜着幾分憐惜。
雲宿愣了一下,将視線移向尉遲纣,卻近乎溺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他聽見他說:“别怕。有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