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側的手臂還在後怕地顫抖着,過了半晌,溫安樂下垂的眼睫微眨,呼吸放緩,還是控制不住内心翻湧的情緒往上擡,輕輕回抱住他。
那一瞬間,好像是通過冗長的時光,終于擁抱住了那天勇敢恣意的少年。
淡淡閉上眼,世界仿佛在黑寂中重獲色彩,酸脹的思緒充斥她的大腦。
五年到底有多長,是從南城到北城的距離,是錯過的時光,再也回不去的歲月,深壓不提的情感。
她常常幻想如果沒有意外的未來是什麼樣子,但那些對她而言都是蒼白的,沒有意義。
也設想過那次意外如果她也一起離世,又會是什麼樣。
身體還在顫抖,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溫安樂克制不住紛亂的情緒,眸底浮出淡薄的痛苦與濃烈的無奈。
胸腔内的心跳漸漸歸于平緩。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
久到周圍陸續有人出現,才将溫安樂的思緒拉回正軌。
腦海中好像有根才松掉的弦忽然就繃緊了。
這樣不行……萬一被人認出來他,那就完了……
她抿緊下唇,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手指被風吹得都已經凍紅了。
有些僵硬。
身體往後,退出他的懷抱,空氣仿佛這時才開始流動,靜谧無聲地流轉着。
溫安樂怕他被人認出來,微微側過身子,替他擋住四周投來的視線。
男人的身形太優越,更何況如今他們站在路口處,人來人往。
她能遮擋的空間太有限了,偏偏江浔也也不動。
已經有很多人停下腳步,餘光看到有路人舉起手機,溫安樂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江浔也。”她不安地喚了一聲。
江浔也低歎了一聲,垂眸望她,向來平穩的嗓音摻上了妥協:“跟我來。”
溫安樂瞳孔地震,嘴唇微張,還未拒絕,便被拉過手,朝另一邊走去。
不小心觸及到路人的視線,溫安樂連忙低下頭,乖順地跟上他的腳步。
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
江浔也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問她嗎?
她要怎麼回答?
最終,溫安樂還是提心吊膽地上了江浔也的車。
整個過程都是慌亂的。
剛才帶來的沖擊還留在她心裡,她如坐針氈地收緊手心,分出精力來思考,如果江浔也一定要問她理由應該怎麼辦。
但江浔也自從将她帶上車後,就沒再說一句話了。
靜谧微妙的氣氛在車内蔓延開來。
溫安樂靠着椅背,眼神飄忽不定。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太超出她的想象了,不僅差點出車禍,還被江浔也目睹了她闖紅燈。
雖然她搪塞過去了,可江浔也會信嗎。
想到這裡,溫安樂就無法平靜下來。
車外風景變換,雪落在車窗上,凝成一朵朵小小的冰霜,溫安樂指腹順着雪落的痕迹輕輕劃過。
被霧氣模糊的玻璃露出一條清晰的界限。
她遲疑地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江浔也:“你帶我去哪?”
“去醫院。”江浔也嗓音不含一絲起伏,下颌的線條有些繃緊,顯然情緒不高。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随意,目光盯着路況,彙入車流,冬天的寒意好像在他身上更明顯。
“……”
溫安樂卡了一下,手下意識攥緊了安全帶,有些茫然:“等等……為什麼要去醫院?”
車流停在了紅燈前,江浔也得了空閑,才側眸望她。
凝滞的空氣中,他淡淡挑了挑眉:“腳不是崴到了。”
“……”溫安樂近乎錯愕地看着他。
她是感覺腳腕有點痛,但隻是輕微的疼意,沒什麼影響,江浔也怎麼看出來的?
在腦海中回溯了片刻,溫安樂還是放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表現出來的。
或許是上車的時候。
她沒搭話,江浔也卻淡淡開口:“我拉你的時候太用力了。”
他說着,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沒那麼誇張。”溫安樂無所适從地抿了下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且你是救我,真的很謝謝你。”
她始終如一保持着客氣禮貌的距離,一點差錯都挑不出來。
正是這樣,江浔也眉心反而皺地更緊,片刻後,他才按捺住情緒,随意道:“這次聽我的。”
車子啟動。
忽然響起的車鳴聲打斷了溫安樂要說的話。
猶豫再三,她緩緩歎了口氣,疲憊在一瞬間席卷全身,拉着她進入睡眠,和睡意抗争了好一會兒,在平穩的車速中,溫安樂還是手肘支着腦袋,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大腦一片昏昏沉沉,短暫的夢境都是模糊的。
迷迷糊糊醒來時,入目的是昏暗的停車場。
溫安樂呆愣了幾秒,慢慢支起身子,茫然地四處張望,太陽穴一陣陣的發脹。
随着她的動作,身前的衣服也滑落到了腿上。
借着并不清晰的燈光,溫安樂認出是江浔也的外套。
可是……江浔也去哪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忽然間,另一側車門被從外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