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也還是如此。
柳白雪是真氣不過那點事,所以在柳墨瑤丈夫橫死後,忍不住想顯擺一下,刺激柳墨瑤。
誰知道這番舉動卻惹來橫禍。
柳白雪悔不當初,卻也無計可施,隻是牙尖嘴利地回了句自以為頗為氣人話。
“随便,不過,你的父親若是知道你喊老爺為父,九泉之下該不得安息了。”
柳墨瑤聽了這話,眼神裡頭一回露出了冷意,低聲道:“夫人莫不是連已故之人都要拿出來叨擾?”
柳白雪見狀倒是低聲笑了笑,直言道:“人都走了,你還這麼在意啊?”
柳墨瑤聽了這話,她似乎有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旋即隻稍稍搖頭,輕輕歎了句,“也是,沈先生不若老爺有福氣,到底是老爺洪福齊天,心善體貼,才能護得我們母女周全。”
“呵,你們兩母女倒是會講話,就是不知道那人要是知道的話,會不會從土裡冒出來……”
柳白雪話音剛落,隔間的門就再度被打開,隻聽見沈忠厲聲道:“白雪,勿要再提往事。”
沈忠的話,差點沒把柳白雪氣暈過去,她不知道,柳墨瑤到底給沈忠喂了什麼迷魂湯。
叫沈忠如此偏袒她們母女兩個?
柳白雪瞥見宮承凰并未跟着進來,她稍稍壯了膽子,一如既往地跋扈,“那你可還記得淑琪?還記得我是你正房夫人?連說都不讓我說了?”
沈忠原本是有愧于沈淑琪這個女兒的,可他想到,為什麼他明明身子正常,這麼多年來,卻隻有沈淑琪這一個女兒,沈忠的心底委實也不舒坦。
到底是他過往太縱容柳白雪了,才會叫她折騰掉了其餘人的孩子。
這麼多年,将軍府一屍兩命的事情可不少,直到柳墨瑤腹中孩子的到來,叫沈忠對沈家的香火有了一絲希冀。
他猶記得那夜,柳墨瑤被酒後輕薄,眼角帶着淚花的可憐樣,他即便是允諾要娶她入門,也沒有叫柳墨瑤停下哭泣。
直到柳墨瑤幽幽問了句:“那我的漣漪,她沒了父親,如今難道又要沒有母親嗎?”
那時候的沈忠是這麼說的:“啊瑤,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漣漪我自然是會待她如己出。”
柳墨瑤就是這樣妥協的,沈忠也知道他對不住柳墨瑤。
所以在宮承凰來尋他說了要立沈漣漪為太子妃的時候,沈忠并未反對,隻是輕聲道:“如今漣漪母親懷着我的孩子,或許這個孩子會是沈家的嫡子,不管淑琪還是漣漪,都是我的親生女兒。”
沈忠說完,擡眼看了下宮承凰,宮承凰依舊是端坐着,垂眸不語,宮承凰來這一趟,自然是想探探沈忠對沈淑琪的重視程度。
如今沈忠這麼說,宮承凰心底松了口氣,他頭一回因為這種小事這麼緊張。
這種沒來由的情緒,對于宮承凰來說甚是奇怪,但他見沈忠沒有抵觸情緒,多少放松了些,畢竟大周的将士,有五成都在沈忠手底下管着,其餘的分散在旁人手中。
宮承凰摩挲着自己左手的玉扳指,順勢開口示意了下。
“沈将軍,前日孤聽福如海說,内務府的人不知道漣漪要如何編纂進皇家族譜内。”
沈忠聞言,便知道該如何做了,到底他不會叫沈家絕後,也不會叫柳白雪一直作惡,即便當初有愧于她。
“殿下放心,這漣漪天資聰穎,相貌可人,随她母親多些,想來也是極得殿下心意,微臣不日就将漣漪的名字,計入沈家的族譜,以後,漣漪就是沈家的嫡次女。”
沈忠見到今日宮承凰對沈漣漪的态度後,他越發明白,當初的那個決定他做對了。
何況沈淑琪入東宮早已數年,卻始終沒有起色,最多也就和長孫家的女兒平分秋色。
如今宮承凰有意立沈漣漪為太子妃,沈忠不得不重新審視沈淑琪和沈漣漪的價值。
就算沈漣漪非沈忠親生,隻是柳墨瑤帶來的女兒,沈忠也會扶她一把,有柳墨瑤在,沈漣漪為太子妃,日後對沈家嫡子的前程,決計是大有助力的。
今日他帶着柳白雪和柳墨瑤入宮,也是叫柳白雪看清楚形勢,不要誤了大局。
哪知道柳白雪依舊是看不清楚,不知道為沈家考慮。
他短短瞬息,回憶了很多事,面對柳白雪這一句話,他隻是淡淡回應道:“白雪,阿瑤如今是我内人,懷有嫡子,漣漪也是我的女兒,你若是不認,那日後會如何也不知曉了。”
柳白雪聽後,面色瞬間慘白,她呼吸一緊,不知道沈忠這話是何意思?
沈忠躲開柳白雪的眼神,他這麼多年,後院出了那麼多條人命,悉數沒有怪罪于柳白雪。
如今,柳白雪已然将沈忠内心的情分耗盡了。
沈忠知道,若是日後宮承凰登基,沈漣漪的家世出身,定然是還要再改的。
宮承凰不會看着沈漣漪被世人的流言蜚語攻擊,他隻會切真行動起來,叫衆人都心服口服。
口服容易,心服就難了。
沈忠再記起早前那些被柳白雪折騰死的女人,還有那些女人肚子裡的親生子,沈忠心底就隐隐作痛。
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需要做些什麼,來為沈家鋪路,為尚在娘胎的嫡子謀前程,那麼沈忠定會順勢翻賬。
古人言,無毒不丈夫,這一點在沈忠身上體現得盡緻淋漓。
看着柳白雪一臉死色,沈漣漪輕輕垂眸,她知道,沈忠不會真的無故對發妻下此狠手,這話,多半是在敲打柳白雪,希望她能識大體一些。
可沈漣漪稍稍觀察了眼柳白雪那緊握的拳頭,她便知曉,柳白雪絕對不會就此收斂。
沈漣漪頗有些擔心起日後柳墨瑤在将軍府上的日子,以及柳墨瑤腹中孩子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