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要驗證餘憫陽所說非謊，國慶前幾天，項目進入收尾階段，他終于結束了每晚加班的日子，勉強算是閑了下來，可以期盼國慶假期了。

潘紹焱提前說好了國慶要過來。假期将近，他開始頻繁地打擾餘憫陽，問行程，問住宿，問他的近況。

萬盛陽最近都住在他的家裡，心甘情願地天天兩頭跑。見狀，餘憫陽自然是說不出“我發小要來，沒你的位置了”這種話的。考慮到當下這種情況，他幹脆将自己有對象的消息毫無鋪墊地直接甩到了潘紹焱臉上。

潘紹焱被好消息糊了一臉，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後急忙撥過來一個電話問情況，一開口就是又驚又喜的大嗓門：“好哇，前段時間才給你說了這事，這麼快！不會是和那個學長複合了吧？”

餘憫陽下意識地往衛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到裡面人影晃動、并無異樣，才起身往窗戶邊走了幾步，無奈道：“沒有，别喊那麼大聲。”

“怎麼了嗎？”潘紹焱不解。

餘憫陽用房子隔音不好來糊弄他：“吵到鄰居了會上門來投訴。”

潘紹焱信了，說話音量恢複了正常：“也對，你那兒是老房子，是應該注意一點。”他把話題掰回正軌，“你那對象，什麼樣的人啊？”

什麼樣的人？這下可把餘憫陽問住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隻能說：“到時候見面了你自己看吧。”

潘紹焱對餘憫陽安排見面這件事很滿意，但不免對他的回答感到詫異：“你居然說不出他是什麼樣的人？”

餘憫陽敷衍道：“一時沒想好怎麼說而已。”

“怎麼會呢？”潘紹焱大驚小怪，“無論你什麼時候問到我對象，我都可以不帶磕巴地即興發揮洋洋灑灑一大段。你怎麼會一句都想不到呢？這算什麼？”

餘憫陽冷漠道：“算你語文好，我語文差。”

“也是，我上學的時候的确語文比你好，不過語文最好的還是小輝。”餘憫陽本以為潘紹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追憶過去，心裡有種風雨欲來的沉重感，哪想潘紹焱居然揪住他一時詞窮這件事不放，“但是無論如何，你也不會一個形容詞都蹦不出來吧！他那麼神秘嗎？你不會是故意一句話都不說的吧。你不給我透點底，我到時候見到他多尴尬啊！”

餘憫陽被一句接一句連珠炮般的質問逼得心慌，仿佛看見了潘紹焱舉着一根指頭在他面前指指點點的樣子。欸，不對，這動作，這問話怎麼好像他親愛的母親鄭女士？

“憫陽啊，你給我說句實話，這個男朋友，是不是沒有那麼的……名副其實？”

眼看着對面的人已經開始發散思維，餘憫陽再也按捺不住那一聲歎息：“你别瞎想，真的隻是一時沒想好怎麼說。”恰好此時衛生間的門開了，他像看到救星一樣迎上去：“他洗完澡出來了，你直接和他說吧。”

潘紹焱在電話那頭手忙腳亂：“什麼？洗澡？你們住在一起啊？哎，不對，我和他說什麼啊？！你别……”

萬盛陽洗完澡全身舒坦，推開門剛想找餘憫陽在哪裡，卻見那人捧着手機朝着自己快速移動；剛伸開手臂要去摟人，嘴邊卻先被怼上來一個顯示着通話界面的電話。始作俑者還故作冷靜地介紹道：“我發小，剛好打電話過來，順便，你們說兩句呗。”他刻意強調了“順便”二字。

電話那頭很安靜，電話這頭也很安靜。

萬盛陽瞪大了眼睛，心裡的那口大鍋開始冒激動和驚恐的泡泡，沸騰得都快溢出來了，一時也分不清到底哪種情緒占上風。他強作鎮定地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咳完卻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湊過去和餘憫陽耳語：“說什麼？”

餘憫陽自暴自棄地閉上眼不看他：“你們看着辦吧。”

萬盛陽顫抖着“啊”了聲，有種想縮回衛生間的沖動。

潘紹焱在那邊聽到了，知道餘憫陽是故意的，畢竟是自己點的引線，隻能率先發聲：“那個，你好，我是潘紹焱，餘憫陽他發小。”

“萬盛陽。”萬盛陽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全然充當手機支架的餘憫陽，繼續說，“他男朋友。”

“噢，那就好。”電話那頭莫名松了口氣，餘憫陽也随即放松了身體，弄得萬盛陽摸不着頭腦：“怎麼了嗎？”

“沒事，就是剛剛憫陽跟我說了你的事，我有點好奇。那個，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嗎？”潘紹焱幹巴巴地說。

“算吧。”萬盛陽幹巴巴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聽起來你們感情挺好的。”

“是吧。”萬盛陽更加不确定了，上揚的問句使這句回答更像問句。

“那就好，那就好。餘憫陽有人照顧了，我也就放心了。”潘紹焱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

“啊？”萬盛陽用愈發恐慌的眼神詢問餘憫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沒事，我就是……唉，沒事。你把電話給餘憫陽吧。”潘紹焱要崩潰了。

餘憫陽終于心滿意足，收回手機，毫不避諱地沖呆滞的萬盛陽說：“我可能還要多說兩句，你回房間記得把窗戶關上，晚上已經開始有點冷了。”

萬盛陽“哦”了聲，又被掐了一把臉才回神：“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