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很大,但布置很簡單:一張很大的桌子,一個擺滿畫材的櫃子,幾把奇形怪狀的椅子,幾個靠牆收起來的畫架。空氣中有灰塵的腐朽氣味,雖然桌椅都被擦得一塵不染,也無法掩蓋這裡沒有人氣的事實。窗戶是落地型的,兩邊垂着很厚的窗簾;窗戶外面是陽台,但餘憫陽試着推了推玻璃,都是封死的——除了最後一扇窗戶,在另一端。餘憫陽來到那個陽台往下看,看到的是蓄滿水的遊泳池。
“鄧孟姝會花錢讓這裡一年四季都充滿幹淨的水。”萬盛陽靠過來,把腦袋擱在餘憫陽的肩膀上。
“我以為會看到你的畫。”餘憫陽擡手去摸他的臉,他就順從地把臉迎上去:“你不會喜歡那些畫的,收起來了。”
“你會畫些别的嗎?”
“比如?”萬盛陽思索了一會兒,低聲問,“你?”
“好啊。”餘憫陽輕快地答應了,“但現在不行。”他按住躍躍欲試的萬盛陽,“你聽。”
萬盛陽聽到了汽車的轟鳴聲,立刻垮下臉:“鄧孟姝回來了,我們下去吧。”
萬盛陽下去的步子很急。餘憫陽趕着他的步伐,在下到最後一層台階時擡頭看見了剛好從電梯出來的鄧孟姝,拘謹地叫道:“鄧女士。”
鄧孟姝擰着包沖他揮揮手,笑道:“别這麼生分,跟着小陽叫姑姑吧。”她看了一眼已經坐在沙發上的萬盛陽,“你們原本在樓上玩嗎?怎麼還專門下來一趟。”
萬盛陽沖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特地帶憫陽哥哥下來接你的。怕你說他沒規矩。”
他一句話成功引得兩個人相視尴尬。鄧孟姝連忙解釋:“我不是這種家長。”餘憫陽緊跟着點頭,耳朵因為那句“憫陽哥哥”有點紅。鄧孟姝見狀,知道餘憫陽沒有把萬盛陽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松了口氣,說:“那你們在客廳等一會兒,我去準備午飯。”
萬盛陽繼續靠在沙發上冷嘲熱諷:“廚房那個樣子哪裡還能做飯?”
鄧孟姝被拂了面子也不生氣,反而笑着安慰有些緊張的餘憫陽:“你就當回自己家就好,不用太拘束。”
午飯的确不是鄧孟姝親手做的。餘憫陽在沙發上坐立不安地張望,被萬盛陽不耐煩地摁着腦袋靠到肩上:“别看了,她不會做飯。”他譏道,“是一個在餐館吃慣了的大老闆。”
餘憫陽隻得不情不願地陪萬盛陽看電影。
午飯上了桌,萬盛陽拉着餘憫陽過去,兩人面對面坐在主位旁邊。鄧孟姝坐在主位,滿懷期待地看着一旁的餘憫陽:“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餘憫陽看着滿桌琳琅,點點頭。鄧孟姝滿心歡喜地要說什麼,被橫過來的一筷子打斷:“喝酒嗎?”萬盛陽幫餘憫陽夾菜,問道。
鄧孟姝皺眉:“你在吃藥,喝什麼酒?”
萬盛陽低頭嘟囔了句什麼,沒再開口。
餐桌上,鄧孟姝熱切地與餘憫陽搭話,聊工作,聊職場,聊他的過往。其間萬盛陽一直沉默不語地吃飯。說到大學,贊歎完餘憫陽的母校,随即談到了萬盛陽的學校,她報了一個很不錯的藝術類院校:“他和小於在一個學校裡。小於今天借我車回學校了,早上應該是他去接的你吧。”她看了一眼萬盛陽,繼續說,“他最近休學也快結束了,到時候可以帶你去學校裡面逛逛。”
萬盛陽沒吭聲,隻是放下了筷子,發出了清脆的“咔哒”聲。
鄧孟姝見狀,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