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拿高中比作長跑,高考是終點。那我便要說,中間的片刻空閑就像是停下來走的幾步,彌足珍貴。大口呼吸,肺裡湧進氧氣,仿佛重獲新生,相應地,會對這種時刻格外印象深刻。”
餘憫陽深感贊同,對于在章雲晖卷子上看到的這段話,從第一次見到開始。明明這是在高一分班前的一場考試後發生的事情,但這段記憶在他腦海裡以清晰的狀态留了很久。餘憫陽覺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當時他和潘紹焱對着卷子大聲朗讀,然後被惱羞成怒的章雲晖踹出了教室門。
高中時期忙裡偷閑的玩算是一大樂趣。上課和潘紹焱扔扔紙條,偶爾和前後桌玩玩自制的各種棋牌,不時和朋友針對題目和考試以父親之名打打賭,每天中午晚上雷打不動地去文科班找章雲晖一起吃飯。高一的日子就在無數個這樣的間隙中過去了。
高二的時候,章雲晖他們班來了個轉校生。
“據說是家長工作變動,我沒過去問。”章雲晖在挑盤中青椒肉絲裡的青椒,婉拒了旁邊兩人的幫忙,“每個課間他身邊都圍一大群人,根本擠不進去。”
“晖哥,咱不吃青椒能不能不點青椒肉絲啊?你這麼挑多浪費時間啊?幹脆挑肉絲吃算了。”潘紹焱看不下去了。他飯已經扒了一半了,而章雲晖才動了兩口,反正要等,幹脆放下了筷子看他挑。
餘憫陽細嚼慢咽地吃,關注點在章雲晖的話上:“為什麼?他長得很好看?”
章雲晖不耐煩了,放棄了這盤青椒占了絕大多數的菜,被潘紹焱熱切的目光盯着吃了幾口飯,才開口說:“嗯,挺好看的。”他用筷子尾指餘憫陽背後,“那個就是。”
餘憫陽扭頭去看,恰好與擡頭的轉學生對上眼。額頭,眼睛,鼻子,下巴,嗯,很協調,挺好看,皮膚也很白。轉學生面對打量的目光也不惱,沖餘憫陽露出一個笑,端着餐盤起身走了。
餘憫陽面無表情地扭過頭,沖吃得正香的潘紹焱說:“你想追小晖他們班的女生怕是有難度了。”然後問一臉震驚的章雲晖,“他叫什麼?”
“萬盛陽。”
拿到名字的餘憫陽端着盤子施施然走了,留下呆若木雞的潘紹焱和若有所思的章雲晖面面相觑。半晌,潘紹焱吞下嘴裡的飯,納悶道:“不是,他有病吧!”
“潘紹焱,你看上我們班誰了?你怎麼不跟我說?”章雲晖咬牙切齒。
“晖哥,吃飯!哎,快吃,沒看到阿陽都走了嗎?”
周五下午自由活動,潘紹焱有比賽先走一步,餘憫陽去等章雲晖一起過去。走到教室門口,他剛好碰上了夾着一塊闆子從裡面出來的萬盛陽。餘憫陽退後一步,給對方讓出位置。萬盛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露出個笑,道謝,但沒動。
餘憫陽感覺到了對方遞出的杆,連忙順着往上爬:“你好,我是理科一班的餘憫陽,我來找章雲晖。”
“萬盛陽。”萬盛陽側身往教室裡面看了一眼,說,“章雲晖好像不在。”
餘憫陽很滿意,但面上不顯:“是嗎?我在這裡等他一會兒吧。你這個……”他指指萬盛陽拿着的木闆,“是畫闆吧?你是藝術生?”
萬盛陽點點頭:“我打算找個地方練練速寫。”他垂頭看了一眼木闆,“我找美術老師借的架子。”
餘憫陽在心中驚訝學校居然還有美術老師。
“隻是……”萬盛陽苦惱地歎氣,“我不知道去哪裡合适。”他看向餘憫陽,“現在操場上面有人嗎?”
餘憫陽毫不猶豫地說:“去籃球場吧,今天有比賽。可以嗎?”
萬盛陽眯着眼睛笑:“再好不過了。”
于是,潘紹焱在比賽間隙發現,自己的兩個兄弟不僅沒有看他、為他加油,還湊在一個小白臉旁邊嘀嘀咕咕。餘憫陽表面上克制,眼睛在發亮;章雲晖直接成了海豹,一直在給那個人小聲鼓掌。多丢人啊!潘紹焱恨鐵不成鋼。
不過當他拿到自己的速寫圖時,也被自己的兩個兄弟狠狠吐槽了波沒出息。
章雲晖發現餘憫陽跑他們班跑得比以前勤了,大課間一擡眼就能看見他靠着走道邊沖人笑,還經常缺席他們三個人的團體活動,最近更是吃晚飯時連人影都見不到。
潘紹焱聽章雲晖說了,生氣地一躍而起:“這小子不會是背着我們談女朋友了吧?”他撸起袖子,發誓要将這對“奸夫□□”抓個現行。
于是乎,兩個人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自願放棄了寶貴的晚飯,尾随餘憫陽探個究竟。兩個人混在人群中,跟着腳步輕快的餘憫陽,一路往實驗樓的方向走,一邊鬼鬼祟祟還一邊咬耳朵:“他去那邊幹什麼?”“約會?”“誰家好人去實驗樓約會?”
“我。”餘憫陽居高臨下,把兩個吓得一哆嗦的尾随者從樹叢後面揪出來。章雲晖拼死抵抗,奈何證據确鑿:“你們也不看看周圍哪還有人?除我以外還有兩個腳步聲,這誰發現不了?”
潘紹焱幹脆圖窮匕見,一個箭步沖上去威脅道:“說,幹什麼去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