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怎麼突然咳嗽？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Alpha微微低頭看他，手就放在虞承杉身旁一寸的位置，五指張開撐在紅木桌上，手背上的青筋像樹的根莖，關切的話語從清澈的少年音裡出來顯得十分動聽。

短暫結冰的關系似乎随着單霖灼的這一句問候中融化了，他表現出來的方方面面與平時無異，依舊禮貌，依舊誠實，依舊溫和而安靜。

單霖灼仔細将虞承杉的臉注視，随後擡起手覆上虞承杉的額頭，“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虞承杉沒來得及摘下金絲眼鏡，所以很清晰的看着單霖灼接近，侵入自己的安全圈。他沒有阻止，也沒有躲閃，隻是很鎮靜的讓單霖灼的溫度傳遞又消散。

“我身體沒事，隻是因為被咖啡嗆住了而已。”虞承杉輕輕将男生的手拂開，透過鏡片看向單霖灼，很坦誠的解釋。當然，也隻能解釋到這裡。

“好的。”單霖灼順勢收回手，點點頭，真的如虞承杉所願沒再多說一個字，直起身将髒了的紙巾扔進垃圾桶，又将見底了的咖啡杯重新添滿，輕輕放在虞承杉手邊，回到自己的位置。

虞承杉淺淺松一口氣，但随之而來的是有些隐秘的難捱。當一個人有指鹿為馬颠倒黑白的能力，他大概會立馬将有關抱歉的字眼從頭腦裡指摘出去。而虞承杉就是擁有這項能力的人，但他選擇暫時将技能冷卻，反而煞費苦心的想盡量不用強制手段讓單霖灼妥協。

哄人的事兒他不常做，虞承杉承認自己是一時犯了蠢，竟然聽信宋佳哲的話在網上發帖找辦法，非但沒起作用，還差點讓他顔面盡失。但比起宋佳哲出的馊主意，單霖灼的态度更讓他牙癢癢。

憑什麼單霖灼這麼雲淡風輕，留他一個人惴惴不安？

明明信息素都變苦澀，還這麼溫柔體貼，究竟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成這種像棉花一樣的脾氣？

單霖灼似有察覺到幾乎有實質的目光，停下來擡起頭，對上虞承杉冰涼的眼神：“哥？”

Alpha的聲音有些悶，有些沉，和平時也差不多，落在虞承杉耳朵裡就變了味，像是一首歌去掉伴奏隻剩下歌詞，歌手的情緒和氣息都清晰明了。

虞承杉主觀臆斷，他從單霖灼的聲音裡聽出了委屈。

他這是在做什麼？在報複嗎？

因為很生氣所以故意這樣說話讓他自責？

單霖灼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又喊一遍：“哥？”

“......”

其實有多次，虞承杉與單霖灼相處時都會想到哆啦。一隻虞承杉從小養在身邊的金毛犬，喜歡玩撿球遊戲，喜歡吃小魚幹，死在藍鲸灣的後花園。

距離哆啦去世已經快要十年，虞承杉當然不是思念成疾，也絕對分得清人和狗的差别。

但單霖灼的頭發摸起來真的和小狗一樣柔軟，虞承杉願意對頭發蓬松的人寬容一點。

閉了閉眼，指甲在掌心輕輕用力，留下一道月牙狀的紅痕。再次睜開眼時清醒了一些，虞承杉嘴角輕輕上揚，語氣緩和的對單霖灼說道：“晚飯想吃什麼？我讓廚師做。”

——

大概是氣氛不像往日那般輕松，晚餐時電視罕見的被打開了。

平日在客廳當挂件的電視久違的發出聲音，電視裡新聞欄目主持人的聲音傳來：“據氣象台最新報道，今天晚上S市有暴雨預警，為保障市民的出行安全，經相關部門緊急商議決定，在暴雨期間，我市所有公交線路将暫時停運，恢複運營時間會根據天氣情況和道路狀況另行通知。……”

坐在餐桌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擡頭看窗外。

大雨如斷線珠子傾瀉而下，樹在風雨中劇烈搖晃，枝葉被雨滴打的七零八落，一道閃電劃過黑沉的天，一瞬間的煞白，在安靜的公寓内像一場沉默的戲劇。

不知是房子隔音太好還是各自心裡揣着事，兩人到現在才注意到已經下了好一陣的暴雨。

單霖灼首先開口：“下雨了。”

虞承杉：“嗯，下雨了。”

漫天的雨像一記警鈴，提醒着兩人為時已晚，是該說再見了。

單霖灼吃得差不多了，于是擱了筷子。他停筷後也沒有立馬起身離開，而是仍然坐着陪虞承杉，直到虞承杉也停下筷子。

虞承杉一邊将襯衣袖子挽起至手臂，一邊朝單霖灼擡擡下巴：“我來洗碗，你去客廳坐。”

“還是我來吧，哥你去客廳坐着。”單霖灼站起身，還是将碗筷端去廚房洗了。

廚房響起水聲，十幾分鐘後便停了，單霖灼擦了擦手，脫下圍裙從廚房裡出來，迎面對上虞承杉的目光。

虞承杉背靠在沙發上，手裡把玩着一顆橙色橘子：“要走了？”

虞承杉剝開一瓣橘皮，露出白花的橘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