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醒了。
房間裡很暗,隻有微弱的黃光。
一個人影就坐在身邊,靜靜地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用剛睡醒的低啞嗓音喚道:“聖上?”
面目晦暗的皇帝道:“裴卿醒了?正好,起來換身衣服。”
裴笙坐起身來,應道:“多謝聖上。”
他這發現,旁邊的桌上擺着一套衣衫。
皇帝站起,走了出去。
裴笙慢慢地褪去身上的衣袍,換上了寬松的衣衫,又細心地将換下的衣服疊起。
皇帝再進來時,身後跟着李全德,端着一個盤子。
“該吃藥了。”皇帝端起藥碗來。
裴笙想去接,卻被皇帝微微避開,皇帝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湯匙,就坐在床邊看着他。
裴笙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垂眼看着喂到男人嘴邊的湯匙。
李全德早就悄悄退去,房間裡隻有他和皇帝。
皇帝不開口,裴笙隻沉默了一會兒,便低頭将藥喝下。
皇帝露出滿意的笑容:“裴卿要按時喝藥,不可偷懶。”
裴笙輕聲應道:“是。”
皇帝又舀了一勺藥汁,喂到裴笙嘴邊。
裴笙低頭去喝,略顯蒼白的唇被藥沾濕了些。
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上面,卻半分不錯、一勺一勺地将藥喂完了。
末了,他放下藥碗,将旁邊清水端了起來。
這次裴笙去接,皇帝沒有避開,裴笙飲下了清水。
轉頭皇帝就從托盤裡拿起一顆蜜餞放到男人嘴邊。
裴笙低眉,乖乖地将蜜餞含入口中。
皇帝的目光一絲不錯地看着他将蜜餞咀碎咽下。
如此,皇帝才算是滿意。
“裴卿,繼續睡吧。明日再讓太醫看看。”
“謝聖上。”
皇帝緩緩起身,如絲網般的視線才移開,他輕步離開了。
房中再無他人,昏暗的燈光有些許閃爍,輕輕的風聲垂在窗戶上,窗戶上有樹影在搖曳。
裴笙靠在床頭,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重新躺了下來。
裴笙這個馬甲,還是挺節約精力的。
一天到晚都在養病。
也挺好的。
————
第二天,太醫又來了。
裴笙眼睫低垂,看着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腕。
老太醫的手指正搭在上面把脈。
皇帝站在旁邊,臉色沉沉地注視着。
或許是裴笙太節約精力,皇帝以為他嗜睡是身體不好,便不讓他下床,叫太醫來看了。
“聖上,裴大人的脈象平穩些了,靜修少思确實對裴大人有好處。”
給裴笙把脈的還是昨天的那位老太醫,老是他被選中,不得不說有點倒黴。
皇帝聽了老太醫的話,臉色稍霁,擺手讓人下去了。
當李全德再度端着藥進來時,裴笙胃部痙攣了一下,很快移開了眼睛。
皇帝還是如昨晚那般,一勺一勺将藥喂給了他,末了還有一顆蜜餞。
“裴卿息半日再回吧。”
裴笙輕聲應道:“聽聖上的。”
皇帝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就在把奏折搬到這間房間裡批了。
裴笙靠在床頭坐着,即使什麼也不做,對皇帝而言,也像是安靜無聲的陪伴。
更何況,他還會時不時拿奏折上的事與裴笙說。
比如,蘇相的位置給誰。
裴笙并不表态,說一切聽聖上的。
皇帝又道:“秦高如何?”
裴笙依然是那副态度。
皇帝也沒有強求。
似乎裴笙謹小慎微地回答,就足以讓他愉悅了。
忽然,李全德邁着小碎步進來,走到皇帝身邊低聲道: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求見。”
皇帝臉色一沉:“他們來做什麼?”
李全德小心翼翼道:“三位皇子說來向您請安。”
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道:“讓他們進來吧。”
見皇帝沒有出去的意思,裴笙道:“聖上不出去嗎?”
皇帝看着他,飽含深意地笑道:“不用。”
裴笙想要下床:“那臣該起來了。”
皇帝按住他:“卿别動,好好坐着便是。”
裴笙便也聽了,安安靜靜地坐着。
很快,三個身着蟒袍的青年皇子進來了。
“參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