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聲音,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像是從天而降一道霹靂,青年被雷電擊中,失去了反應的能力,他猛地睜開眼後就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他既不看近在咫尺的人,也不再尋找躲避的地方。
他已然不存在,□□在這個不可思議的懷抱裡,精神卻僵死了。
樹木于烈火中焚燒殆盡,一盆水澆上去并不能緩解燃燒的疼痛,反而會讓它一瞬間“滋滋”慘叫出聲,腐蝕流膿,待冷卻之後化為炭火,看似還有質地,實則已經面目全非。
之前的青年還在絕望和怨恨,現在卻什麼感覺不到了。
明明身體和思想都已經停滞,偏有兩行淚汩汩流淌,從消瘦的下巴滴落,落在石呦鳴胸口上。
極度的情緒波動,讓石呦鳴有瞬間的手腳僵硬,他忍着身體的不适将人抱起,從窗口飄出。
閻二在外面等候着,見到最注重自己威嚴的義父褪去了外袍,将華貴的紫色外袍裹在了懷中人的身上。
青年埋首在義父的胸口,看不清面目,隻有淚濕的下巴泛着水光。
義父抱着這人的樣子,像是抱着一個易碎的珍寶。閻二心想。
不知怎麼,竟有一絲豔羨。
“先離開。”石呦鳴道。
兩人回到了幽冥殿最近的據點,馬上有幾大桶熱水被送上來。
“義父,讓我來吧。”閻二見義父準備親自打理青年,勸道。
“下去吧。”石呦鳴的聲音并不嚴厲,卻不容置疑。
閻二隻得領命退下。
石呦鳴将青年連人帶袍放入桶中,失了魂魄的青年被這忽然的熱度激得一抖,面色蒼白了一些。
大概是身下的傷口沾水引起了疼痛,石呦鳴皺了皺眉,還是為拿起柔軟的毛巾為青年清洗起來。
比起傷口和疼痛,青年更在意的應該是身體的幹淨。
潔白的毛巾在青年的面上擦拭着,擦去了一路的淚水。
潔白的毛巾在青年青紫的上身擦拭着,擦去了一身的污垢。
潔白的毛巾擦拭着……
青年的身體顫抖着……
忽然,青年開口了:
“義父,十五但求一死,求您成全……”
幹枯的眼中有了冷寂的光,那是絕望後的清醒,是熾炭冷卻後的黝黑。
破裂蒼白的嘴唇吐出虛弱卻有力的話,青年露出了一絲脆弱的孩子氣的懇求。
面對青年蒼白虛弱的臉,若是别的事,石呦鳴說不定心軟同意了。
可這件事,石呦鳴絕無可能同意。
他知道死亡對青年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可他偏要勉強。
他捧起少年消瘦的臉,眼睛死死地對上青年祈求的眼,一字一句道:
“十五,你是本座養大的,你的一切都是本座的。想死?想都别想。本座不許!聽清了嗎?”
青年眼中希冀的光猛然破碎,絕望一點點漫上來,将他淹沒。
他閉上眼,不反抗,也不再祈求。
石呦鳴松開手,讓青年獨自沉入海底。
下一秒,他摘掉了面具,金色的面具落在地上,有清脆的聲響。
青年不可置信地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張從未幻想到的面容。
他曾無數次幻想,義父究竟長什麼樣。
冷酷的,陰鸷的,醜陋的,帶着疤痕的……
他從未想過在尊貴冰冷的金色面具下面,會有一張泛着溫柔弧度的俊逸面龐。
他呆呆地看着對方褪去鞋襪,潔白的足劃過優美的弧度,沒入桶中。
待他回過神,對方已經面對自己坐下,朝他伸出手來。
他被猛地拉到對方懷裡,兩腿被分開跨坐在對方身上。
“義……義父……”
嘴唇忍不住顫抖,身體發起抖來。
“别怕……”
熟悉的嗓音帶着從未有過的溫度,加上這張臉上泛着的溫柔弧度,這種沖擊是如此的大,直接粉碎了以往對這個人的所有認知。
一隻手臂将他緊緊摟住,另一隻手往下探去。
“不要……”青年慌得啞了聲音。
“别怕,十五~”
輕柔的吻落在額頭上,猶如火引點燃了一盞燈。
修長的手指清理着擦不到的地方,青年悶哼一聲,癱在石呦鳴的胸口,面色慘白。
“十五,你是本座的,你沒有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