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包廂中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之前的黑色服飾被換成了另外一套風衣,将他拉得人高腿長,隻是臉上的傷痕看起來像是剛從鬥獸場下台一般,在淡藍的燈光下有些猙獰可怖,連眼角都是侵染的血迹。
西樓在兩個黎姓人員陰沉的目光中走向秦燈藤,将手中帶着水珠的袋子放到了桌上,聲音有些啞意:“已經涼了,抱歉。”
沒有告狀沒有憤怒,隻是平淡地叙述。
秦燈藤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又看向了黎燦的脖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誰幹的?”他撫摸着西樓的傷口,輕聲詢問,讓房間中的人呼吸一窒,陷入了詭異的氛圍中。
黎燦在壓着眉眼,雙眸如同彎刀一般鋒利地威脅着西樓,好似在說,若是他敢告狀,那下一次不止現在這般簡單。
“遇到了搶劫的,動了手。”
西樓的回答令所有人都滿意。
并不是受黎燦的威脅,而是因為黎燦後面跟着黎洋,而黎洋與秦燈藤的關系緊密,不可能會為了他而翻臉,這一點西樓還是有自知之明。
更何況,什麼事情放在明面上來說,隻會得到不痛不癢的結局,他要的可不是這樣。
西樓斂下眸中的神色。
秦燈藤像隻是一句好奇地詢問,得到了回答,并未深究,這樣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
衛生間中,黎洋與黎燦相對而立,相似的眉眼都帶着些許煩躁。
“不是讓你将他送走,人怎麼還回來了?”
質問的聲音讓黎燦的臉色也很不好。
“我将他打暈,親自送上了開往外海的車,誰知道這樣他都還能醒過來。”
那每一下都毫不留情,西樓也是個瘋子,不顧砸向他的東西也直直撲過來,黎燦摸着自己的泛青的脖子,那種暈厥的窒息感仿佛還停留在眼前。
“開車的人呢?”
“打不通電話,我已經讓人去找了。”黎燦有些嘲諷道,“若不是你說留他一條命,隻送去國外,現在他還能過來?”
他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的語氣若是從前黎洋隻會覺得有些頭大,但現在第一次覺得黎燦說得不無道理,黎家是從黑洗白的産業,讓一個人從此消失還是簡單,但問題是,西樓現在是秦家的人。
沒有做好萬無一失的計劃,不能輕易動手。
秦黎兩家作為最頂上的那一批無人敢招惹,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西樓的傷是黎家幹的又如何,隻要秦家未追究,也隻當個樂子看過去,至于西樓,誰管他,一個不被重視的繼子,秦燈藤身邊的一條狗,沒人把他當回事,以至于黎燦出事的時候,也沒人把他的傷與西樓聯系在一起。
黎洋與黎燦作為表兄弟,興趣愛好也不盡相同。
——賽車。
從未失手的他在這一次卻因為刹車失靈人差點被撞成植物人,上千萬的車還有專人保養維修,尤其是專業的賽車,每次上場前都會檢查清楚,不存在刹車問題,除非是人為。
但黎家翻個底朝天隻找到保養車的一個人,人證、物證都指向他,一個普通的修車工,會有這個膽子謀殺黎家的人?任誰都知道他隻是被推出來的一個幌子,卻始終查不到背後之人,就連黎洋也從未想過會是西樓。
隻有秦燈藤在知道這件事時便知道這是西樓所為。
一個睚眦必報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傷害他的人,例如季科。
一個已經被踢出反派群聊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年複一年,每一年卻大不相同,至少在秦燈藤的眼中,每一年都精彩無比,無論是西樓的成長之路,還是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十分好的情感。
痛苦、糾結、欲望以及侵略的愛意相纏,讓秦燈藤都忍不住想挖出他的心來看看主角的心跟他們是否相同。
冷血。
這是001曾對他的評價,但又何嘗不是他對001的評價。
沒有人身沒有心的001到底哪裡來的自信将冷血這個詞送給他,秦燈藤不過是喜歡探究人心,但也有七情六欲,001卻是真的從靈魂到骨子都透着無情的味道。
或許根本沒有靈魂,畢竟隻是一個機器,而且更像是一個劣質品機器,他甚至覺得那個聒噪得像尖叫雞的系統都比他完善。
這四年中秦燈藤對西樓在沒有之前那般惡劣,頂多是嘲諷幾句,落在西樓的眼中跟調情沒什麼兩樣,白天對他如何侮辱,但夜晚他的脆弱還是握在自己手中,西樓十分迷戀這樣的感覺。
他喜歡秦燈藤的脆弱,喜歡他因自己而升起的薄紅,喜歡他在頂端是落下的淚光,那是他覺得世間最美麗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