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說她兩句,但這話問出來在這麼小的空間裡就顯得說不清道不明,他清了幾下嗓子。
“蘇绾,今天晚上但凡換個别的小姑娘,我要是心狠一點,她這會已經被送到别人床上,叫天天不靈。你不過被罵幾句虧嗎?”
蘇绾咬着嘴唇不說話,眼眶又開始紅了,一副強忍着不掉淚的倔強樣。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這就吓成這樣?”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一顆,兩顆·····她那本來豐厚的嘴唇此時異常飽滿突出,時時像在撒嬌。
他忘了在說什麼,看見那肉嘟嘟的下唇在輕輕抖動,他頭腦發昏,像中了邪一樣慢慢湊過去。
蘇绾聞到了他呼吸間的酒氣和灼熱,他的氣息撲到她臉上籠罩着她,她的腿發軟。
一陣電話鈴聲尖銳的響起,瞬間驅散了迷霧。
兩個人不約而同後退一步,把距離拉開。
陳池清了清喉嚨,接起電話,“嗯?”
他扒拉了下自己的短發,掀起眼皮看了看垂着頭的蘇绾,“讓蘇绾幫你,我跟她說下,你跟她對接下。”
他挂了電話,把手機揣回口袋裡。
“我讓周逸群去申報省裡的示範項目,他需要一個幫手,你幫幫他。這個項目現在對我們很重要。”
蘇绾回避着他的目光,隻輕輕答了聲,“嗯”。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把門關好。”
他轉身邁到門外,“把門關好。”
門在他身好“啪嗒”一聲關上,他伸手擰了下确定關好。
他站着原地一時挪不開步,擡頭看見月亮正圓,他站了會,還是邁步下了台階。
第二天上午,周逸群給蘇绾打電話說了下工作的内容,怎麼寫申報材料等等,臨了再三強調,
“注意保密,你寫的材料不能跟任何人說,電腦注意保管。”
“好的。”
“陳池說可以相信你。這是生死攸關的東西,關系到公司,我和他的将來,希望你靠得住。”
“放心。”
蘇绾并不知道他們要求的材料怎麼寫,隻能網上去找,臨時抱佛腳去學。
好幾天的午飯也沒有時間去吃,周怡默默幫她從食堂帶飯回來。
有一次,辦公室裡沒有别人,蘇绾吃着她打回來的大排,周怡幽幽跟她說:“我跟他提分手了。他不同意,在家裡發瘋。”
蘇绾咬着大排看着她。
“他越這樣我看得越清楚,以前我不知道他是個情緒這麼不穩定的人,現在才覺得慶幸。他不想分,是不能容忍我居然想甩了他,他想控制我,分不分必須他說了算。我現在終于醒了。”
蘇绾點點頭,“需要幫忙跟我說一聲。”
她把吃完的骨頭拿餐巾紙包好,把餐盒收起來,狀似不經意地問:“這幾天你看見過老闆嗎?”
“沒有啊,好幾天沒見過了,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了。我跟你說,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求菩薩保佑。我比誰都希望咱們公司不要出事。”
購買的以色列的機器入關了,她寫東西的時候還要忙着和報關公司溝通。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陳河來了辦公室,他那偏分的頭發長長了,大概摩絲沒打夠,一直往下掉遮着眼睛,他隔幾分鐘就往後捋一回。
他的神色是掩蓋不住的春風得意,他走到蘇绾跟前,笑眯眯對她說:“蘇绾,走,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我給你賠個不是。”
蘇绾直覺知道是好消息,也掩不住笑意,“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他們正說笑,陳池進來了,他對陳河說:“她現在手裡的項目時間很趕,你不要打擾她。要請她吃飯,另約時間。”
他對着陳河說完轉身進了辦公室,連眼睛餘光都沒有給她一點。
陳河跟着進了陳池的辦公室,納悶:“今天這麼高興一起吃個飯怎麼了?上次的事怪不好意思的,人家真是個不錯的小孩。”
陳池回轉身,瞪他:“你一個30出頭的老男人約她幹什麼?但凡這個年紀的人約小姑娘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你約你還真打算約上了?她是不是好小孩和你有什麼關系?”
陳河往後退了一步,又捋了下自己的頭發,“你是高興瘋了嗎?好久沒見過你說過這麼多話了。這不過就是随口一說的事。”
“把你那撮毛剃掉,不倫不類的,礙眼的很。”
“剃,剃,最近不是顧不上嗎?過年那會我老婆跟那個剃頭發的黃毛一合計非要給我剪的。”
陳河出去後,蘇绾敲門進來,她雙手交握着站在陳池的辦公桌前彙報工作:
“咱們購買的以色列的機器已經入關了,現在在報關,後續怎麼運回來運到哪兒去得有安排。德國的機器還沒有發出,還要等段時間。”
“行,我有數,到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事情有轉機了嗎?”蘇绾猶豫了一下問。
“基本算告一個段落,後面會有一些面子上過得去的調查。我說過我不會坐以待斃的。”
他表情中有種閑庭信步的狠勁,他的确不是一個接受“不”為答案的人。
這幾天他奔波去新縣長原來工作的地方拜訪了一些朋友,不眠不休,他就不相信有人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誰家的鍋底是沒有灰的。
還真是巧了這家的鍋底比别人更黑一點,這下誰也别嫌棄誰了。
“那挺好的,恭喜”
陳池手裡捏着一支筆,點點頭表示感謝。
再沒有什麼話能說。
蘇绾轉身出去的時候,心裡想,這些人真是操控人心的高手,一個眼神就讓你知道距離,不敢生出不該有的妄念,也可以幾句話就讓你有錯覺好像和他們很熟可以生死相交。
全部都是幻覺,一念生一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