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指責他的人明明剛剛才受到了他的保護。
他覺得不值得。
是他小氣了。
“多謝了。”于聲滿意地給灰的手臂打了個标準的大蝴蝶結收尾,随後擡頭,鄭重其事地又向灰道了一遍謝。
灰:“……………………”
不值得嗎?
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
灰饒有興趣的端詳着完全不符合他審美的蝴蝶結,左看看右看看,而後語調輕松的侃侃而談,“對了,我的病症還有三個小小的缺點。首先,短時間内我不能高頻重複發病;其次,它隻能造成物理意義上的拜倒,卻無法強迫任何人臣服。” 他曲指點了點發瘋的駱勳。
拜倒能讓人暫時行動不便,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比如此刻的駱勳,他正奮力劃拉着雙手,試圖用手替代腳行走,仿佛把自己當成一片人形的木筏,跪着也要向前滑行。他眼睛空洞,眼珠子緩慢的轉動着,面部微微顫動,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以至于摧毀了他的精神,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魄的人偶。
相較之下,塞勒斯隻比平常更加吵鬧。他人雖跪着,嘴卻張着。碎碎念,罵罵咧咧,正在經曆一場酣暢淋漓的罵戰,罵着罵着哭天搶地,勒着脖子的手指越收越緊。
灰補充道,“最後,我發病的效果有時間限制,總共六十秒,”他轉頭看向于聲,“您還有三十一秒的時間可以自由發揮。”
于聲偏頭,默默擦去了不知何時流下的鼻血,含糊地應了聲,“嗯。”
鼻血不是毫無征兆的,他估摸着自己應該受了腦内損傷。
原因或許與抑制病症的頭痛有關,每次發作,都是腦内損傷的外化表現。
灰先前說的沒錯,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擡頭看向空間最高遠的上方,目光聚焦在那一處漫散出光與細小物質顆粒的白點,隻覺遙不可及。
情況有點麻煩。
他需要親自動手,但他的狀況不太适合動手。
此時,寫寫畫畫的青年聽了灰一番“喪氣”說辭,蹲在角落抱頭嘀咕,“早說了不要走第三條路,為什麼不聽我的,總是不聽我的。我早說了不要那麼做……我早說了……你們不聽……他們也不聽……我跟着你們倒黴……一直倒黴……”
他說的“你們”一會兒指于聲一行人,一會兒又仿佛在暗指他人。
與他相對的,甄繹很快認清局面選擇面對現實,他雖跪着不能起身,仍向于聲的方向挪動了幾步,揮手吸引他的注意并征求他的意見,“你有辦法對不對?你能幫他們嗎?”
一人姿态詭異的跪在地上“滑行”,兩眼無神。
一人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謾罵,自我窒息。
如此場面,本該令人毛骨悚然,但不知為何,甄繹破天荒地不覺恐怖,僅僅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沒有生出該有的緊張感。
他竟然沒有覺得緊張?
原因不出在他身上,隻怪于聲與灰兩人的感染力太強。
這兩人好像并不認為場面陷入了失控局面,一切反常現場在他們眼裡好似尋常的日常,總能在三言兩語間化解。
于聲回頭看他,“……”
獨來獨往慣了,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合作夥伴。
既然自己行動不方便,不如……
于聲轉念一想,多問了一句,“你的病症是什麼?也許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