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有對我隐瞞嗎?”
降谷零開口詢問。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很平淡,好像隻是随口一問,并沒有非要雪川憐芽給出個答案的意思。
但雪川憐芽腦子裡的警鈴大作。
他下意識去拉降谷零的手,去貼着降谷零的掌心。整個人也朝降谷零那邊傾斜,想要抱着降谷零。
這是雪川憐芽慣愛的求饒方式。
他在降谷零面前向來示弱,宛如一隻攤開肚皮收起爪子的貓咪,希望主人吸一口自己,從而将自己偷跑出去的事情一筆勾銷。
“零醬,我沒有。”
雪川憐芽的掌心和降谷零的掌心相貼着,他睡的時間不長,即使一直蓋着被子,手腳也冰涼。
而降谷零的手心溫熱。
降谷零沒有躲開雪川憐芽的手,他垂眸,靜靜地看着自家的幼馴染湊過來和自己親近貼貼。
雪川憐芽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降谷零知道,諸伏景光也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但兩個人的藍色是不一樣的。
降谷零知道。
他看着雪川憐芽乖巧地勾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牽着,像是有些害怕他生氣,又像是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
“沒有嗎?”
降谷零同樣用手指輕輕勾了勾雪川憐芽的手。
“捂了半天,怎麼這麼冷?”
溫度低得吓人,降谷零忍不住蹙起眉頭,他本來有心想要闆着臉吓一吓雪川憐芽,但是被那雙眼睛這麼一盯,心中的情緒已然消失大半。
他像小時候一樣,将雪川憐芽的手握到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雪川憐芽的手。直到那雙手變得溫暖起來,降谷零才放開了雪川憐芽。
在此期間,雪川憐芽都安安分分地任由降谷零擺弄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降谷零,神情認真而仔細。
“你看我幹什麼?也不說話。”
“看一看也不行嗎?”雪川憐芽輕聲開口,“我在想,零醬是不是不生氣了?”
“生氣。”
降谷零彎腰去捏雪川憐芽的臉,臉頰也冰涼,這家夥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暖洋洋地躺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卻哪哪兒都冰涼。
“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消氣的。”
“不要想岔開話題,憐芽醬。”
雪川憐芽不知道怎麼解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吞吞地回答降谷零的話:“零醬想聽我說什麼?”
他這輩子還沒有去剪過頭發,劉海有些長了,輕輕垂落下來遮住了雪川憐芽的眉眼,從降谷零的角度看,隻剩下精緻的半張臉。
“你想隐瞞我什麼,我就要聽什麼。”
降谷零不打算退步。
他覺得之前一直忍讓的自己簡直是最蠢的家夥。
忍讓有什麼用,退步有什麼用,不逼這家夥一次,他以後還會更得寸進尺。或許哪天在外面把自己的命弄丢了也說不準。
兩個人在言語上寸步不讓,手卻還牽在一起,病房裡的氣氛古怪而複雜,說不清到底是硝煙彌漫還是什麼你侬我侬的氛圍。
這場對峙誰也不肯服軟低頭。
雪川憐芽拉着降谷零的手,心裡微微一動,他沒打算讓降谷零牽扯進來,也不打算讓任何一位同期摻和進這場陰謀當中。上輩子沒能護住他們,這輩子雪川憐芽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剛想開口,想用其他的話題擾亂降谷零的注意力,卻在一開口的那一瞬間喉頭滾動,鐵鏽的甜腥味湧了上來,讓雪川憐芽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雪川憐芽第一反應便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怎麼回事?
“!!!”
那口血來得突然,降谷零的餘光一直盯着雪川憐芽,見他忽然抽搐了一下,收回手捂着嘴,從指縫裡滴下一滴血珠落到雪白的床單上。
降谷零的瞳孔驟然一縮,那一刻他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順着本能反應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又急忙抽出了紙巾給雪川憐芽。
“憐芽醬,你忍一忍,醫生很快就到。”
“不舒服嗎?是不是不舒服嗎?沒事的,沒事的。”
他嘴裡低聲喃喃念着,似乎被吓壞了。
“沒事的零醬,我沒覺得有哪裡不舒服。”
雪川憐芽的安慰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這也沒辦法,任誰看着一個病人一邊吐血一邊說自己其實沒事兒都不會相信的。如果沒事兒的話,那為什麼會吐血呢?沒聽過有人好好的還會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