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拉過旁邊的同伴,同伴點點頭承認了他的說法。
但雪川憐芽不信。
他對那個微笑下意識的厭惡抵觸,這是他身體本能的反應,也是他直覺對他的提醒。
這個人不可能隻是一個高中生。
況且系統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來提醒他出現了重要人物。
所以這個人在撒謊。
他為什麼要撒謊?他有什麼目的?他到底是誰?
雪川憐芽突然伸手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
他如今才十幾歲,少年人的身量修長瘦弱,如同挺拔的修竹,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狠狠地掐住那個人的脖子,指尖扣入柔嫩的肉裡,露出五個凹陷處。
“你撒謊。”
他道。
雪川憐芽的表情很平靜,他很少選擇掐死這種讓人窒息而亡的方式。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選擇一槍崩了對方或是一刀割了對方的脖子。
親自上手掐死一個人是不同的。
他能感受到手底下這個人的掙紮和痛苦,感受有力的脈搏因為自己而逐漸無力,感受一條鮮活的生命因自己而消逝。
“憐芽醬!”
有人沖過來阻止了他。
他感覺到有人過來抱住他的腰,将他的手從那個人脆弱的脖子上分開,然後拉遠了他與那個人的距離。
雪川憐芽的目光沒有焦距地看着那個人所在的方向。
他隐約聞到了花香。
“太暴躁了啊憐芽醬,是沒有休息好嗎?以暴制暴不是什麼可取的辦法啊。”萩原研二過來摸了摸雪川憐芽的頭。
“憐芽醬不是故意的,對吧?抱歉,他今天沒太睡好,冒犯之處還請您諒解。”萩原研二對着被掐脖子的那個人歉意地笑了笑。
松田陣平伸手拍了拍雪川憐芽的肩膀,伊達航也一臉擔憂地望着雪川憐芽。
那個人捂着脖子正咳嗽得厲害,聞言也沒說話,隻是擺了擺手。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散漫,但雪川憐芽能感受到萩原研二話語裡的關心擔憂之意。
雪川憐芽看着萩原研二,他透過那雙眼睛看到爆炸的高樓大廈。
那是萩原研二原本的結局。
他是第一個死的人。
但他不該死的。
雪川憐芽仍然處在自己的世界裡沒什麼反應,抱着他的降谷零和旁邊的諸伏景光都有些擔心。
從昨天開始他們兩個就意識到了幼馴染的怪異,但因為找不到源頭隻能暫且放下,結果沒想到今天幼馴染的行為更是出乎他們意料。
雪川憐芽出手掐住那個人時的表情太冷漠了。就像是一個手染鮮血,已經數不清自己殺過多少人的死神一樣,漠視生命。
“太奇怪了,憐芽醬到底怎麼了?”
降谷零皺着眉頭摸了摸雪川憐芽的額頭,溫熱的正常溫度,沒有發熱。
“沒有生病,最近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諸伏景光也不太明白,他單手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明白,總覺得憐芽醬現在看上去……”
像是站在懸崖上。
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但降谷零明白他的意思。他垂眸看着懷裡像一隻空洞玩偶的雪川憐芽,抿唇沉思。
昨天晚上的坦誠顯然失敗。
幼馴染依染瞞着他們。
*
“憐芽做得很好。”
山野間空曠的别墅裡,深色綢布的厚重窗簾全部合上了,裡面沒有光,隻憑着自己的眼睛習慣黑暗才能看得見一點模糊的輪廓。
長沙發上坐着一個女人。
她栗色的卷發披散在背後,精緻而豔麗的眉眼上着濃妝,但這隻是增添了她那無邊的魅惑,沒有損害她的絲毫美貌。
“憐芽,你掐死它了嗎?”
她問跪在毛絨墊子上的孩子。
“它沒動了。”
“媽媽,我好像掐死了它。”
孩子睜着一雙無辜清澈的眼睛望着他的母親。
他年紀尚小,分不清它和他的區别。
他隻知道媽媽教他這樣做。
“呵,好孩子,不要将好像這種詞挂在嘴邊。”她把孩子叫過去,孩子柔順似寵物一般趴在她的雙腿邊,腦袋枕在她的膝蓋上。
“你掐死了它。”
孩子怔愣了一瞬,乖巧點頭道:“媽媽,那我掐死了它。”
“真乖。”
女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但僅此一次,憐芽。”
“明天我會教你另外一種方式。”
“媽媽?”
微弱的燭火輕輕晃動,孩子的視線從母親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移到地上躺着的東西。
媽媽稱呼那種東西為,它。
他又一次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