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幻境中人并未改變既定的過去，哪怕那樣的過去充滿殺戮與遺憾，這是唯一破解的辦法。

哪怕付遲月明知這柄劍并非虛假，自己會再度死于身邊人之手，可她終究沒有選擇避開。

“師叔！師叔……你還好嗎？”

依附于斷劍的柳随玉聲音有些發抖，她隻能清醒地注視着幻境中映照的一切，但沒有身軀的自己卻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她既沒有辦法拯救自己，也沒有辦法拯救在意的人。

“我什麼都做不到……”

柳随玉喃喃自語，她能感受到付遲月的軀殼在逐漸崩解。那原本就是一具凡人的身軀，自然經受不住那刺向命脈的劍光。

付遲月聽見了她自怨自艾的話語，輕聲安慰：“不要擔心，蜃已經消散了。”

“可是！可是師叔你的身體！”柳随玉激動反駁，又突然沉默下來。她意識到，自己也不過是一縷殘魂，又能做到什麼呢？

“至少在我徹底離去之前，還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付遲月微微一笑，死亡之于她不過是宿命中的結局，但她可以在通往結局的路上替其他人在命運的枝桠上開辟出全新的分支。

柳随玉，還不該死去。

蜃消散之處，付遲月胸口鮮血流淌的地方，精純的靈氣隐隐彙聚成花朵的形狀，那是可以連接陰陽，逆反因果，令仙魔都趨之若鹜的靈物。

有了它，就可以為柳随玉重塑神魂身軀，令她重新踏上修道之途。使她重新獲得新生，不必英年早逝，生死道消。

【宿主，天道選擇了位面之子。】

沉默許久的系統突然發聲。

“原來天道之子一直沒有被選定？”遲月一直以為那個命運中能夠統一仙魔的主角，為人類尋找到嶄新未來的人早就被設定好了。

【天道所能做的，也不過是選定一個能夠承載一切因果的人，将世界的命運推往下一個階段。】

【柳随玉起死回生，又承載了上一代正道魁首的因果和期許，因此也是位面之子的合适人選之一。】

【原本李慕風也有望成為位面之子的，但他劍走偏鋒，幾乎堕入魔道，沒辦法承載起整個世界的因果。】

“所以我做的一切，不止對于天道之子的誕生有推進作用，也會影響其人選？”

【宿主理解的很正确。】系統如此回答。

“好吧。”付遲月微微閡上了眼，因為身體逐漸崩解，她的神魂也開始逐漸感到疲憊起來。

靈魂很難脫離軀殼獨自存活，沒有軀殼的制約，完整的靈魂隻會日漸消磨，最終回歸萬物。

但【系統】久違地發揮了作用，它化作一個溫暖瑩白的泡泡，裹住了付遲月的意識，讓她沉浸于如母親般柔和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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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花幻化作一具女子的軀殼，面容正是連柳随玉自己都早已忘卻的容貌。

她的意識逐漸充盈身軀，飄忽不定的神魂依附于嶄新的身體，在莫名死去後，柳随玉再次獲得了活着的實感。

恍若隔世。

但柳随玉來不及感受重新獲得的生命，視線茫然地望向師叔所在的地方。

她還記得在幻境破除的那一刻，自己附身的劍刺入了師叔的胸口，可是師叔的體内沒有一絲修士應有的靈氣，空洞地就像凡人。

柳随玉從幻境中已經知曉了師叔早就踏入了大乘期，但她身軀内部卻無比脆弱。

修士五髒六腑皆非肉體凡胎，隻要提前預知護好命脈，被普通的劍刺中心髒甚至可以分毫無損。

“可是……可是師叔已經是凡人了啊……”

她看向原本那人站立的地方，幻境破除的地方，想要追尋一絲一毫那個人可能存在的身影，卻徒勞無功。

一切好像一場夢境，飄渺易碎，如墜雲端。

可這絕對不是她的臆想。

如果不是師叔，是誰将她從無邊崖底部帶回人間，又是誰給予她第二次生命呢？

遠處還躺着一個人。

或許她還沒有死，隻是因為身受重傷昏迷了過去？

希望驟然燃起，卻又轉瞬即逝。

那不是師叔……

是師叔過去的弟子，那個身負仙魔兩種血脈卻不知自己歸處的混蛋、可憐鬼。

他在幻境破碎的那一刻正處于沖擊的中心，被擊暈過去，意識沉浸于無邊夢靥。

如果他無法突破内心深處的心魔，或許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那一瞬間，柳随玉心中萌發出無法遏制的殺意，卻又被她強行壓下。

那唯一的一縷月光已經悄然消逝，這些瑣事……還有什麼意義呢？

“師叔，您好好睡一覺吧。”

輕聲的呢喃消散在空中，仿佛此處從未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