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學長他具體住在哪一間房。”虞江臨坦誠道。
大伯朝上指了指:“就是頂樓唯一亮燈的那間房嘛。”
虞江臨沒想到直接能獲得答案:“謝謝您!那我……可以去找他嗎?”
“可以啊!那孩子經常幫忙修水電,是個好小夥。”大伯豎起大拇指。
虞江臨:……?
先不說這前後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但當虞江臨緩緩想象起學長頂着那張冷冰冰的臉,面無表情修水電……咳。
學長可真是個好心人。他不知第幾次感慨。
.
樓道内很靜。
即便有冷白的走廊燈将每個角落照得仔仔細細,仍舊令人無端感到些許冷森。也許正是因為安靜過了頭,缺乏人的氣息,仿佛這整棟樓内都未曾住人一樣。
虞江臨本人倒是沒有太多感覺,他很快便來到最高層,找到那間唯一有亮燈的房間。
虞江臨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他敲第二下,仍沒有回應。
腳尖前昏黃燈光從門縫底下緩緩淌出,虞江臨蹲下來将果籃放在地上,打算等過十幾分鐘再離開。
——沒想到門很快便開了。
随着門向内拉開,狹窄的暖光頃刻間鋪面翻卷而來,打在身上,驅散寂靜的樓道。而這會兒距離虞江臨蹲下才不過一兩分鐘。
蒼白的人影立在眼前,迎面撲來濃重血腥味。耳邊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像是彈着血管奏鳴,滴答,滴答。
如果有第三人在場,一定能判斷出這位青年剛經曆了一場殘酷的厮殺。一條猙獰的傷口從臉頰一側撕裂下來,在口罩後蜿蜒,又沿着脆弱的脖頸向下蔓延,最終彙入衣領下的肌膚。
這人差點被撕成兩半,聲帶多半受損。
——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異常事實。
虞江臨眨了眨那雙琥珀色澤的眼。
他看着對方遮住下半張臉的黑色口罩,看着對方此刻藍得發黑、明顯沒什麼精神的眼睛,以及被對方舉着的手機屏幕上正對自己的一行字。
*抱歉,剛才在穿衣服*
說是衣服,但其實也就是一件素色鬥篷。依稀能想象出這鬥篷原本純白的色彩,可惜如今已染上斑駁血迹,幾乎成了一件血衣,足讓人産生某些不妙的聯想。
虞江臨的注意力果然被這鬥篷吸引。
——學長現在穿的是睡袍嗎?難道原本是什麼也沒穿?他該不會打擾了對方睡覺吧?
——不方便說話,是因為感冒加重了?
于是虞江臨内心歉意更深,他站起身舉起果籃:“這個是想要感謝您昨天的幫忙,還有……這個是感冒藥,不知道您吃了沒有,我今天白天聽到您說話有鼻音。”
對面的人靜靜看着他。
虞江臨莫名覺得此刻的氛圍應該讓自己感到緊張,他卻隻感到好奇地想往房間裡看,視線又很快被對方身影擋住。
白發的學長又往手機上敲了些什麼,随後舉到虞江臨面前。
這一次,屏幕上的内容令虞江臨腦子蓦地一片空白。
*如果你親一親我,也許我會好得更快*
.
戚緣盯着面前人,那人一雙漂亮的琥珀瞳顯露出分明的茫然來——除了他以外,世上大概再沒有人能看出虞江臨這些藏得極好的細微神情。
如他所料,虞江臨沒有立即做出回應。
那雙深邃的藍眼于是加重了,眼見着将便得更為幽深,凋零成午夜的色調,透露出某種詭谲而引誘的味道。
虞江臨怔怔望着那甯靜的黑藍,垂在身側的指尖輕顫,仿佛思想在動搖。
就在虞江臨目光變得更加空洞,即将上前一步時,戚緣卻先一步垂下眼眸。
他無聲張了張嘴,自言自語。
那口型像是在說:算了。
*謝謝,晚安*
打出道謝語句,戚緣提着果籃,輕輕關上門。
寂靜的樓道内,主動把自己送上門來的小學弟獨自站了片刻。
好一會兒,虞江臨終于回過神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
哦,他給學長送了果籃和藥,學長收下并對他道了謝。
希望學長的感冒快點好起來。
臨走時虞江臨關切地想,又莫名舔了舔唇。